圆舞（四）

陀螺博妆 · 发表于 2002-8-6 15:21:56

（四）   　　美丽的人，有着美丽的腿，她在舞，穿着白色的舞裙，紧绷的身体，娇挺修长，台下，有着拥挤的人群，他们尖叫，他们呼喊。她冷眼掠过，依旧在舞，她是舞的精灵，舞的天使，她舞的那样美，那样神奇，她的身姿，真是美好。'美好'，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她了。   　　这是圆舞，也是她心中的向往。圆，好美好的一个字呀，圆圆的，人生圆满，爱情圆满，都少不了一个圆字呀。她心中叹息，圆呀，圆，我在圆我的人生，即使只是一支舞蹈，也足以让我宽慰。   　　她依然在舞着，全身上下仿佛有用不完的劲，真羡慕她，如此的完美，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光彩，非常的美好，瞧，又是美好的，那美眸，风流顾盼，真是美丽。美丽的女子。   　　我从沙漠飘入舞场，我浮在空中，看着台上的女子，好美哦。她舞的是圆舞，一支有向往的美好的舞蹈。她有梦想。我也有梦想，所以我也会舞，我经常在霁轩面前跳圆舞，霁轩说我像精灵。曾经呀，霁轩就是我的圆舞，霁轩就是我的梦想呀。我想着想着看着看着，突然台上的女子倒了下来，她的眼神向我飘了过来，我想定住眼睛，却发觉自己越来越涣散，我集中不了精力去看她，我张开嘴巴，想大叫，却叫不出来，我想奔跑过去扶持她，却发现我迈不动脚步。我的心在呼喊，不要倒，继续跳，要坚持，这支舞如此美好，跳完了人生便会如这支舞般地圆了。站起来，站起来。我的心呼喊着，我第一次深深地讨厌自己，我伸不了手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倒下来，如此美好的女子。   　　突见一个男子，急急奔向前去，抱起她，奔出了舞场，我飘动身躯跟随而去。他的背影是那样熟悉，他是谁，我想不起来了。突然听到哭声，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紧张的扭头四面扫视过去，却都没有看到人影，怎么人一下子全没了，他们跑哪去了，只剩我一人，我觉得好孤单呀。   　　"正正，醒过来，我求你，醒过来。"男子的声音，好像有冰冰的东西滴在我脸上，我伸手去抚摸，可没有。可能是我的幻觉吧。我继续在那儿，左右飘动，在想着霁轩，霁轩呀，你在哪儿，在哪儿，一个人好寂寞呀。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我真的没想到。"轻轻的声音，这声音像是天使的声音，好美哦。   　　"小度，你到底说了什么，你到底说了什么呀？"男子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我告诉了正德你的那个她，我告诉她你们结婚以后你还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无助迷茫，凄凉。   　　"你杀了我吧！" "家属请退出去，现在要开始手术。"手术？谁动手术？小度是谁？正德？结婚？那个女人？我呆在舞场上，不理解他们的话。他们在哪儿呀，我怎么看不到。   　　"正正，为我保重，为了我。"我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握住了，好紧好紧，他的声音好焦急，我怎么了？我不是好好地在这儿，只是不见了你们，你们躲哪儿去了。   　　突然前面出现了个漩涡，一下子将我卷了进去，身体好痛，谁在扎我？我感觉到'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又是一个黑暗。   　　"正正，正正……"我动了动手指头，光线，我的眼睛好难受。   　　"醒了。"我刚睁开眼，一双眼睛也对上了我的眼。   　　阳光，直直的光线，真是温暖。因为我感觉自己有些冷。   　　门被推开，父亲和母亲，焦急痛楚。   　　"正正，怎么会这样，一直身体好好地，怎么会一下子晕倒，还动手术？"母亲泪眼朦胧。   　　我愣愣地盯着他们，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正正，和爸妈说话，你看着妈呀，说话呀，正正，真不知道你在这儿吃了多少苦！这么瘦，眼窝都下陷了，你叔叔呢？他们怎么照顾你的？"母亲絮絮叨叨。   　　"正正，说话？"霁轩趋向前，诚惶诚恐地问着。   　　我又张开口，依然发不出声音。   　　他们看着我的口形，却听不到声音，瞬间，脸色都'刷'地一下子苍白了，母亲的泪如决堤般地流下来，"天哪，怎么会这样呀？" "医生，医生……"霁轩跑往门口，焦急呼唤。   　　"发声带正常，喉咙亦是，按理说是可以说话的，"医生眉头紧锁，"也许要去看心理医生了。"医生的眼睛望向我。   　　"那么说，是她自己不想说话？可是她刚才已经张开口，试图说话了。但就是发不出声音。医生，你再好好检查一下。"霁轩的声音徒然。   　　我张了张口，想叫霁轩。   　　"正正，想说什么？努力一点，先深呼吸，然后放松。"霁轩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我脸上。   　　我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没用的'.我轻轻转过头，闭上眼睛，泪，顺着右脸颊，慢慢地滑落。   　　"病人有这种病，本应及早治疗的，怎么拖到现在，"医生说，"现在不要去刺激她，一复发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先天性心脏病？"母亲的声音，"怎么可能，小时少年她都正常呀，医生，会不会是搞错了？" "有三位医师给她看过了，已经确定是先天性心脏病了。这种病……"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心脏病？这三个大大的字出现在我的面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呀……整个世界，又是一片黑暗。   　　"舞，我的信念里只有一个舞字。"一个女孩，长发飘飘，坐在阶梯上，对着那个站着的高大的男孩说着，然后站了起来，往台上走去，她伸出了腿。   　　"圆舞是美好的一支舞，我已经学会了，来，我们一起舞。"谁的声音，如此的熟悉？我飘在空中，望着他们。   　　"霁轩，来，抱我。"娇笑声。   　　霁轩？我的霁轩，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我飘过去，想靠近他们，却无法靠近。他们在热烈地起舞。那样地美好，和谐。   　　他吻了她？我全身颤抖。看向那女孩，眉眼竟然熟悉异常，仿佛自己。   　　他们奔向门口，然后是林荫路，一路上，如小鸟般快乐。   　　再一次睁开眼睛，只见昏黄，只有走廊上投照进一点光亮。我动了动，床头有人趴着，是霁轩吧，他怎么不去休息，此时应该是夜晚的时间了。   　　我一动不动，就睁着眼睛，望着黑糊糊的天花板。   　　很想做个快乐的容易满足的人。不去想那么多烦恼的东西，便很容易快乐的，然后用这种快乐去渲染他人，这样子可以在大街上看到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快乐的人，就像一个太阳，会照耀那些阴郁的角落。可是，要怎样才能快乐？我想的这么多！   　　夜，静静地。   　　我轻轻地呼吸着，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人太疲倦了。我是需要好好放松一下的。   　　夜，消弥。白日，继续。一切都在延伸着。   　　对着床前的人，我视而不见。   　　一日，两日……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陆家两老，小度，父亲，母亲，叔叔，婶婶，霁轩，在我的瞳孔里闪现，又消失。我说不出话。一切，都是苍白的。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怜悯。   　　一个废人。生活便毫无意义了，活着做什么呀？失去了那么多，其余的又能用来做什么？   　　出院了，医生叮嘱好好调养，不可劳累。我回到房间，看着电脑，想着那些未完成的稿，高编辑，那个矮胖的女人，不知道现在是如何的暴跳如雷。   　　我管得了那么多吗？管不了，现在，我只管呼吸了。生病的感觉真好，什么都不必想，不必做，更重要的，我现在可以不必说话，真是好事一桩，我应当快乐的，如愿以偿了。只是，在看到霁轩时，我的心便会下沉。他，是我的一根神经。不能断，一断，非死即伤。我更没有勇气将之拉断。   　　"正正，对不起！"他坐在我的床头。   　　对不起，为什么说对不起，我不过是生病，又不是他做错事。看着陆霁轩走到门口，他回头，我笑笑，披衣起床，送至门口，随即开电脑上网，QQ里依然只有一个头像亮着。   　　"圆舞，冰山上的脆壳可修理完整？" "完好无缺。"我打出了四个字，轻轻按下Ctrl键和回车键。   　　"际遇太美？或是，天底下终有真心人？"好一个格林山！此时若有一个诺贝尔文学奖奖项需我颁发，我定颁给此人，然后，叫执行官执行任务，将之拖出去，枪毙。   　　"许多事情，可以一笑而过，勿需须太计较。特别是爱情，计较不起，只能任它来去自如。" "若碰到自己极深爱之人，怎么能做到抽刀断水？" "抽刀断水水更流。爱情不需要抽刀，只能是快刀斩乱麻，当陷入爱与不爱，继续与不继续的问题时，只能一刀下去，头破血流，起初定痛个半死，然后，用几个月的时间来医治，治好了，衣衫整齐，依然逛大街上班吃零食开怀大笑，日子灿烂如新！"我微笑着轻抚键盘。   　　"怕只怕，当时便痛不欲生，双目无神，看到的一切皆是灰色，不会有勇气接受医治，到时如何是好？" "……"我怎么没想到，若是一刀下去，当时便悲痛欲绝而对生命绝望，那又该如何去接受医治？更别谈整衣到大街上面见世人了，也许早找个洞将头钻进去，只愿此生再不见到太阳光，当个活死人。啊！   　　"所以，爱是痛苦的。我只想，在对的时间，碰到对的人。在愿意付出真心的时候，碰到纯真的女孩。" "爱，在想象时，总是太美。"我感叹，格林山也许是个大学生，对爱情向往，看，一朵美丽的青春花，这是爱情，他热烈向往，并且追逐。   　　"所以，每个人都应当快乐，快乐的人比较宽容。" "豁达的性格，需要阅力，宽容的心，需要宽容的先辈与良好的家教。"我回答。累，休息。   　　躺到床上，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像，那么熟悉的眉眼！我辗转反侧，半个钟头的时间后，沉沉入睡。   　　傍晚，叔父叫醒我，一个人爬到顶楼，看夕阳西下，残余的火红的光线，掠过重山直达我的双眸。   　　"正正，一个人别呆太久，过会儿下楼来，吃晚餐。"婶叫着。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用上班，名正言顺；不用写稿，理所当然；不用说话，我之幸事！大幸事！   　　生命，如之残阳，快到尽头了。我毕生所追求的呢？我的梦想呢？在哪？在那颗不完整的心里？不完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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