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无路可逃

沉睡月之海

最近迷上了水疗，也就是所谓的SPA。  

与其是说迷上，不如说依赖来得更确切一些。我不知道在水里是怎样的疲态，我会眯着眼睛看天花板上沐浴的天神，然后张开嘴巴接受上面滴落下来的水珠，在水的涡流里一面放松自然的心神，一面品味后天生成的甘露，虽然并不甜蜜，但是那份阴凉至少是可亲可爱的。

  每次我都会努力鼓励自己进蒸汽房。之所以说是努力，是因为我根本就是害怕进那种房间，但是我又是毒瘾般的不能割舍那种欲望。我一直感觉自己颇有些自虐的倾向，但是也发现自虐的结果并不都是可悲的。

蒸汽房总是让我有窒息的感觉。每次进去，我会把身体擦干，然后仔细地看着手臂上的毛孔里沁出细密的珠珠，小水珠慢慢变大，然后经受不住地球引力的吸引，逐渐向下滚落，在下滑的过程中，它会联合下面所有的珠珠一起汇成一个看似较大的溪流，在手臂上划过一条如长城般的曲线，然后随着一声“滴答”的呻吟滴落于地面，这种呻吟是近乎哀怨和凄惨的，因为它包含了毛孔内所有的杂质和污浊，主人丢弃它是毫不怜惜的。

然而，在蒸汽撩人的朦胧中，我会一直死盯着房门，我恐惧门的紧锁和不可开启，我会一遍一遍的猜测想象当年日本的731部队如何拿中国人的躯体做极限实验。我不敢想象，当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无路可逃的笼子里惊慌失措、左右奔突，或者蜷曲，或者变质，或者膨胀……生命以一种极其丑陋的符号划上终点的时候，谁都会觉得自由地活着，能够呼吸清凉的空气（哪怕是污浊的）也是一种幸福。

我们常常哀怨命运的不公和生活的艰难，甚至因为一件颇有争议的事件把自己推上不可回头的境地，究其结果呢，往往是自己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得不到也不是最大的不幸，最大的不幸是把自己致于永远不得清醒的境地，永远抱怨的境地，永远不知道活着也是一种幸福的境地。无路可逃，即便现在有真正的笼子，也是有门的，即便门锁着，你也是可以开启的，即便不能开启，你还能放飞心灵啊，因为，真正锁着的东西并不是你的躯体。

每次，我都害怕蒸汽房的门会紧锁着，会压迫着我的心脏在忐忑中不得安宁，其实它一直也没有锁。接着，我会在凉爽的泳池里，数着脚板底的马赛克，默念史铁生的病中诤言：真正的信心前面，其实是一片空旷，除了希望什么也没有，想要也没有。
   
2005/4/6

barbule

Originally posted by 沉睡月之海 at 2005-4-6 11:24 AM:
最近迷上了水疗，也就是所谓的SPA。  

与其是说迷上，不如说依赖来得更确切一些。我不知道在水里是怎样的疲态，我会眯着眼睛看天花板上沐浴的天神，然后张开嘴巴接受上面滴落下来的水珠，在水的涡流里一面放松 ...

这明明是希望充裕，要说无路可逃，还不如说是希望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