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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25 11:56:1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拒   绝
  
                 01
  
   
  
  “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女孩娇羞地说,“起码有三次,我就没让他们上”。
  
  男人笑了笑,“三次已经不少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霓虹无处不在,妖异地打在楼房,天桥,街心花园,电线,街灯,车流,行人,以及面前的落地玻璃窗上,慢慢往下流淌,像一锅古怪的酱汤,浸泡着许多漂亮鲜艳的东西。这些东西沉默地,不停地翻上来,翻下去,看着有点眼晕。角落里有个阴影,这是刚才那个纠缠不休的卖花女,在餐厅外隔着玻璃眼睁睁盯着他们俩。
  
  “那丫头望着咱们呢,”男人小声说。
  
  “八成是看上你了,”女孩回头瞅了一眼,吃吃笑着,“要不你就从了吧,怎么着也是朵花儿呀,多嫩,多可怜呀。”
  
  “去去,”男人皱皱眉头,“接着说。”
  
  “说什么呀。”
  
  “说说你自个儿,”男人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疲倦。
  
  女孩突然沉默了。这是男人没有想到的。刚才她一直都在喋喋不休,讲她怎么跟每个男人上床。凭经验男人知道那些都是真事。她从不拒绝她看上的每个人,而她眼光很低,只要顺眼,爱干净。男人一边听,一边点头微笑,一边努力克制着立刻占有这个丫头的渴望,虽然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
  
  “说话呀,”男人和颜悦色地说。
  
  “不说,反正你丫也不上,”女孩有点抱怨,却还是笑吟吟,两个小酒窝一动一动的,若有若无。男人心头跳了一下,很轻微,很容易就摁了下去。
  
  窗外那个最多只有十岁的小卖花女突然冲着男人笑了一下。
  
  “你说,她能听见咱们说话么,”男人说。
  
  “谁呀?”
  
  “那个卖花的。”
  
  女孩又回头瞅瞅,“要不我跟店里的说说,把她赶走好了。”
  
  “别,”男人说,“人挺不容易的,一天才能卖几支呀,你还要断人财路。总不至于你对我未遂,就跟全社会对立吧。”
  
  女孩被他逗笑了,“我操,这破卖花的也叫社会呀。”
  
  男人笑了笑,欣赏地看着她。
  
  旁边突然吵起来。一个长得像只猫头鹰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女儿吃完饭,结帐的时候想要一张发票,服务小姐好像说了些,把她惹急了。我不走了!猫头鹰骂骂咧咧回到座位上。你们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吧,这什么服务态度?让你们经理来,不来我不走。服务小姐不知所措,跺着脚急哭了,被两个男服务生生拉到后面去了。来了另外两个小姐,不停地鞠躬,赔礼。猫头鹰白眼一翻,什么也不听。那两个女儿也不言语,跟她们的母亲紧靠在一起,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有那么好看吗?”女孩不满地说。
  
  “没有,没你好看,”男人说着,又加上一句,“那俩女儿还不错,有一拼吧好像。”他知道自己坏,既然不想招女孩,就什么都别招。招了又不帮人家解决,就很不负责任。但他天性就如此,中年了,还是忍不住这样。他当然不会为这一点小事耽误正事。
  
  女孩咬着下嘴唇,“你……勾引我是吧。”
  
  “出去走走,别跟这儿呆着。”女孩子都很喜欢这里,因为有好玩的秋千,可以坐着,荡着,浪漫地吃饭,喝饮料。男人当然不喜欢这些。小男孩才会喜欢。
  
  “等等,好看的来了。”女孩突然有了兴趣。
  
  一个身穿深灰制服的女子在几个服务生簇拥下走进来,走到猫头鹰旁边。您有什么需要帮忙吗?什么也没有,就是要那丫头出来,给我正式道歉。有别的解决方法吗?没有!不出来道歉,我就不走。“叫丫给你们店挽回点面子吧,”猫头鹰强硬地说。
  
  丫头扭扭捏捏出来了,几个服务生半推半拥,还不住劝她。经理和颜悦色:甭管什么事儿,先给客人道歉。丫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走到猫头鹰身边,鞠了个大躬,对不起。是我不好,跟我们店没关系。
  
  一行人前呼后拥把猫头鹰送出去,那两个女儿笑眯眯的,左顾右盼,像在检阅大家。谁都没有被惊动。左边角落两个大学生在讨论什么东西;前方一个胖子重新开始调戏他旁边的半老徐娘;右边两张桌子上两对男女都黑着脸,好像闹着别扭。六七架秋千在轻轻晃着,四处都是塑料绿叶和花卉,还有棕黑逼真的枯藤老树。珍珠奶茶温和爽口,喝完了,稍稍有点腻。
  
  “走吧。”男人站起来。女孩只好站起来,跟着走。
  
  门外没有想象的那么喧嚣。霓虹没有重量,打在身上也不疼,只是很晃眼。卖花姑娘也没想象的那么缠人,两声就打发了。男人有点不落忍,他是真不想跟女孩怎么样,否则就买两支玫瑰送给她,也给卖花姑娘一个好心情。姑娘可能站一整天了,手上的花可怜巴巴的都蔫了。幸好天气不冷也不热,所以还不算太受罪。
  
  一个风骚的中年妇女走过来,“大哥,要不要DVD?毛片儿。”
  
  “不要不要,”男人很不耐烦。
  
  女孩斜眼瞅着他,好像笑他反应过于强烈。
  
  男人慢慢朝前走着。前面五彩斑斓横着一道天桥,妖艳地盘了好几圈,游到远处的灯海里去。天桥下面就可以打车回家。他们可以回男人的家,也可以回女孩的家,都是一个人住,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们还可以各自回家。这种比较安全。男人想,今天就这样了吧。
  
  “走这么快干嘛?”女孩很不满。
  
  男人放慢脚步。女孩凑上来,用一边柔软的乳房暗暗地蹭他手臂。这种感觉男人很熟悉,也见过很多次。男人看了看女孩,女孩目光转向了别处。男人加快了脚步,女孩也加快。男人放慢,女孩又轻轻蹭。男人身上有些反应。矛盾了一下,还是决定了。
  
  “我送你回家?”男人朝旁边闪了一下,很勉强地说。
  
  “真想送?”女孩嘲讽地扬起头。
  
  “是啊,”这句的语气比刚才那句更勉强。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女孩干脆地回答。
  
  男人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女孩很迷人。热情亲切,浑圆的肩头,婀娜的步态,还有软软的乳房,还有其他迷人的地方,现在不能想。想了就更麻烦。他不会对她做什么,虽然他知道,不想上的理由很不充分,甚至有些莫名其妙,或者,干脆就是做作。
  
  男人有些出神地望着一小溜霓虹,它很鲜艳,从不远处一家歌舞厅打过来,在他裤管上灵动地蹦来蹦去,变换成领结,骷髅,花瓣,眼睫毛……它突然飞起来,飞得很高,一下就看不见了。男人抬起头。周围的楼影轻轻压过来,就像一些庞大而柔和的乳房。男人恍惚觉得他跟女孩在一个巨大光滑的糖罐底部,周围都是跟他们一样密密麻麻的,蚂蚁似的小东西。
  
  “都不搭理我了,是吧?”
  
  女孩冷冷地离开他身边,随手招了辆车,呜呜一声,红尾灯一闪一闪,走了。
  
   
  
                  02
  
   
  
  这么多年,男人觉得自己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子的下落。这个女子叫兔子,人也跟兔子一样,雪白,娇嫩,温顺,很容易被伤害,所以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男人最喜欢她的,还是漂亮。兔子的漂亮分为两部分:她高兴的时候眉飞色舞满面生春,他就觉得已经融化在她的笑容里。她要忧郁起来,他就觉得自己在心痛她而慢慢死去。两种感觉都很夸张,不过不能怪他,事情过去那么久了。
  
  兔子在八年前失踪。那时候男人正在挣事业,奋斗得很艰苦,什么都顾不上。兔子对男人说,她想好好照顾他,希望他爱她,变成她的男朋友。
  
  男人做不到。
  
  他做不到的第一个原因是:没有那么多功夫陪她做,陪她吃那些吓人的菜。兔子特别喜欢做菜,做起来就没完。所有新鲜细嫩的东西经过她的蹂躏,都变成灰蒙蒙黑糊糊一团,认不出到底是骨肉内脏,还是花朵,块茎。男人越怕,兔子越逼着他吃,你不吃,我就不吃饭!兔子严肃地宣称。男人只好皱着眉头,咽下一口,看一眼兔子如花的笑厣,再咽下第二口。
  
  男人做不到的第二个原因是:兔子喜欢他,也喜欢别的男人。兔子基本上来者不拒。这一点男人接受不了。
  
  兔子对男人好得过分了。男人有时候觉得她很贱,有时又觉得她太善良。男人搞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他就问她,兔子笑嘻嘻说,哪个男人就算对她不好,她也觉得那人够意思;哪个男人始乱终弃,她也一点不恨他。男人想骂她两句,但又怕话重了,伤了她。兔子总是尽心尽力伺候他,他却不爱吃她做的饭,不跟她上床。他知道自己在赌气,不过他还小,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我不就是跟他上床了么,兔子怯生生回到男人住处,陪笑着,你也可以去找那些果儿啊,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男人郁闷,沉默着,一声不吭地抽烟。他得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有点难度。他的住处是一间小平房,被四五座高大的塔楼包围在中央,可怜巴巴地畏缩着。周围绿化不错,只要不是冬天,就有很多杨树柳树花圃花园遮挡住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肯定会有人发现他们不正常:每天晚上小平房里都没有叫床和厮打声,房门经常开着,却从来看不见他和兔子接吻。他们不会被当做是兄妹吧,男人苦涩地想。
  
  男人一直没有碰过兔子。这很怪,兔子太容易上了。兔子起码被两百个男人上过。但是轮到男人上的时候,兔子病得很厉害,下面流血不止,脑袋还痛得要命。男人学过一些医,知道这是非正规流产造成的。兔子不承认,非说是不爱护身体,导致月经不止。男人带着兔子到很多地方去看病,医生说:千万不要行房事。男人就忍耐住了。男人总觉得兔子在他这里流血,就是他造成的,所以一直内疚,总想做点什么,赎赎罪。
  
  我用别的办法让你舒服吧,兔子热情地说。那个时候她病得不轻,每天都流血,吃什么药都不行,流得没完没了,一会儿就得换条纸内裤。男人每天倒的垃圾里,十九八九都是那些血里糊拉的东西。
  
  男人不忍心让她服务,兔子却说这样很好,可以分心,不那么疼。男人就相信了。兔子很老练,但是兔子太喜欢男人了。这里的男人是广义的,不是单独所指,男人想起来就有点堵心,享受起来也不尽兴。兔子老练着,老练着,就慢慢把男人往自己身体引,要他进去。男人坚决抵抗。男人知道,如果进去了,舒服了,兔子就会更难受,说不定就真的落下病根了。
  
  男人带着兔子到处去看病。那时候是冬天,很冷。兔子裹着一件羽绒服,男人披着一件皮夹克,拎着她,两个人跌跌撞撞到处乱转。所有的医院都开着门,都很认真,但都检查不出问题。兔子头痛得要命,明明流产了,还头痛,就很有问题。男人不厌其烦地带着兔子看妇科,肠胃,心血管,脑科,骨科,肿瘤,什么方法都用上了,血常规,尿常规,生化全套,心电图,彩色多普勒,CT,核磁共振,还是检查不出毛病。兔子痛得把脑袋紧紧缩在两个肩膀中间,根本抬不起来,一抬,就痛得呲牙咧嘴。男人抱着她,心头很难受。兔子的伤痛不是他造成的,但现在在他这里,他就应该负责。幸好他一个大姐是一家部队医院的大夫,发现了问题所在:兔子属于非法药物流产,吃药顺序弄错了,所以没有弄干净,还有残渣在子宫里压迫神经,所以痛。男人一边觉得兔子可怜,一边暗暗叫苦,因为他得好好感谢大姐。大姐很好色,男人答应大姐,只要救了兔子,就让大姐上他一次。
  
  兔子很快就救活了。大姐亲自给她刮了一次宫,把她弄干净了。那时候男人事业不顺,还在积累阶段,所以只能住小平房。小平房有暖气,有水管,但是没有厕所。天冷了,只能到五十米远的公共厕所拉屎撒尿。男人没什么,兔子却很难受。刚刚刮宫,照理说不能受凉,厕所四面漏风,用北京话说是“寒风吹灯儿”,她却只有跌跌撞撞去受冻受凉。男人给她买了个痰盂,可以在屋内撒尿,但她一定要去厕所拉屎。她很爱干净,或者说很想给男人一个干净的印象。男人只能让她将就着,在寒风中蹲上好一阵,下面变得冰凉,回来马上用热水洗,用暖水袋捂,然后到隔壁小店天天喝猪肝汤补血。
  
  幸好兔子年轻,身体结实,一个多月后,兔子就基本上恢复了。
  
  你做我的男朋友吧,兔子用各种笑容,各种愁容要求着。
  
  男人默不作声,他还是男孩,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承受能力。
  
  你不喜欢我吗?兔子伤心地说,你救了我的命,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那只是举手之劳,男人说,我可以做你男朋友,但是你能不能保证,从今以后就跟我一个人上床?
  
  兔子一下子变得很安静。让我考虑一下,她说。
  
  再过了不到一个月,兔子能够跟人做爱了,她就离开了男人,在一个早上不明不白地走了。
  
   
  
                  03
  
   
  
  “哥哥哥哥,”女孩的声音在电话里非常迷人,“今天我们聊什么呢?我看你去吧?”
  
  “别别,”男人说,“我正忙呢,马上要出融资报告,你一会儿打来。”
  
  “我不信,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女孩没完没了。这一点不太好。男人不喜欢没完没了的女人。
  
  “你为什么老是这样,”男人说话的口吻,有点像在自言自语。
  
  “为什么怎么样?这么可爱?天真?”女孩说。
  
  “不是,”男人说,“你知道我说什么。”
  
  “不知道呀不知道呀,”女孩娇声嗲嗲地说,“你真他妈坏。”
  
  “我先忙去了,一小时后打给我。”男人说完挂了电话。他不怕伤害这个女孩。他对她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现在的女孩子都这样吗?明明有男朋友,却不满足,总要在外面寻花问柳,拼命跟尽可能多的男人上床。他好像有段时间也这样,但是,他是男人啊。
  
  男人集中精力忙了一阵,完活了。他现在的工作变得很简单,换句话说,只要付出很少精力,就能生活无忧,舒舒服服。所以他才这么无聊,非要跟女孩玩一玩游戏。
  
  男人躺在宽大松软的沙发上,着那个刚从盗版摊子上买来的,号称第一恶心的《萨罗或索多玛120天》,一边等着电话铃响。女孩的脾气他已经摸准了。她喜欢他,而他好像并不在意。这让他有点歉意,有些时候就忍让,甚至纵容。但他的分寸把握比较好,女孩干着急,不能拿他怎么样。
  
  电话响了。
  
  “哥哥,你真他妈狠,”女孩好像在忙乎什么,气喘吁吁的,“又招谁去了?说,说实话。”
  
  “连你都对付不过来,我还招谁?”男人叹息着说。
  
  “像你这种钻石王老五,三十好几了连女朋友都没有,就剩下招人了。”女孩说。
  
  “呵呵,”男人被她逗笑了,“说吧,今天给我上哪一课?”
  
  “讲我怎么在一个色情狂老总勾引下,做出了对不起我男朋友的第一次?”女孩很直爽,一点也不扭捏。
  
  “不是,讲你为什么要上那么多男人。”
  
  “干嘛老问这个?每次都问,贫不贫呀?”
  
  “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现在哪个小女孩不这样,你真是落伍了,哥哥。”
  
  男人有点无聊,拿着话筒不知道说什么好。DVD是D5版,没有D9那么清晰,但也很不错了。一帮人极端变态,施虐受虐,正在吃午饭,一个年轻人掀翻服务员小姐,脱下裤子,跪着干她。一个干瘦的老男人看得激动,也脱了裤子,跑去跟小姐并排跪一起,让那个年轻人鸡奸他。
  
  看这种片子不仅不助兴,而且很压抑。男人想,不知道下面怎么发展,但要都这么下去,也没传说的那么恶心。
  
  “好吧,你想说什么?”男人说。
  
  “想问你,喜不喜欢我呀?什么时候让我去看你啊?”女孩腻腻地说。她的声音的确好听,男人感觉有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胸脯和肚子,又慢慢向下划过去。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很吸引人?”男人吃吃笑着,心头很得意。
  
  “你这老流氓,”女孩用一种很性感的后鼻音说,“嗯--,怎么说呢,不是很吸引女人,而是非常吸引女人。”
  
  男人笑起来,“我最怕女人这么说我。上次有个丫头老是当众夸我,说我是男人中的精品,唉。”
  
  “后来呢?后来怎么了?”女孩迫不及待得有些夸张。
  
  “后来?没怎么。我多严谨呀,我多纯真呀。”男人说出这些,觉得自己在装丫挺。
  
  虐待在继续,越来越严重。这帮人天天组织极乐演讲,命令八个少男八个少女集合在一个大厅里听一帮老妓女讲男欢女爱,同时还有很古典的钢琴伴奏。一个女孩是抢来的,她母亲在被抢的同时被一帮恶棍推到河里淹死了。头目们让这女孩给他们口交,正好妓女说起母亲,女孩就哭了,说,不要折磨我,我想起了母亲。大头目瞪了她一眼,走到大厅中间,脱了裤子蹲下来拉出一条很粗很黑的屎,揪住女孩的头发,命令她一口一口吃掉。
  
  这肯定是另类,可以被叫做艺术,但会不断受到非议;可以看,但不能经常看。比如现在就不合适。这样对谈话有影响,至少会觉得电话那边的女孩在受到摧残,不会像影片这么严重,但也很变态。男人想把片子停下来,等女孩挂了电话再接着看,却找不到遥控器了。
  
  “哥哥,我不想跟你聊了,”女孩这句话听起来很是时候。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男人急不可耐地说。
  
  “别呀,哥哥,有这么烦我么?”女孩很委屈。
  
  “今天有特殊情况,”男人有气无力地说。
  
  “哈哈,哥哥也来月经?”女孩说这些话一点都不脸红,这一点恐怕是对男人最有吸引力的地方。
  
  “我在看一个特恶心的片子,”男人说。
  
  “怎么个恶心法儿呀?”
  
  “所有的,只要你能想出来的,”男人有些不耐烦。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女孩唧唧喳喳地说。她知道这样的对话男人不会当真,也不会反感。男人都需要这些。
  
  “你要看了,连饭都吃不下,”男人说。他发现遥控器就在不远的地方,于是伸了个懒腰,用脚把它勾过来,关了电视。这种恶心其实也是享受,最好不要一次玩完,而要分成几次,慢慢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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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5 11:57:35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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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
  
   
  
  男人突然对索多玛感兴趣了。他去网上查,发现了导演的很多资料。
  
  皮尔·保罗·帕索里尼(PierPaoloPasolini),是个艺术大师,1922年3月5日出生在意大利博罗尼亚的贫民窟,父亲是没落贵族,母亲是农家女。他少年时辗转各地,大学酷爱文学,19岁出版诗集《格伦姆西的遗骸》和《我们这时代的宗教》,在文坛成名。后来他又发表了一系列描写罗马贫民生活的小说,成为引人注目的新进作家。他的小说重视视觉和映像,受到电影制片人的赏识。他第一部电影剧本是马里奥苏狄特导演,索菲亚。罗兰主演的《河孃泪》(LaDonnadelfiume,1954)。1957年,他为大导演费里尼(Fellini)的《卡比利亚之夜》写罗马方言对白,正式进入了电影界。
  
  他导演的第一部片子《寄生虫》(Accattone,1961),沿袭意大利新写实主义,真实呈现了罗马的边缘阴暗面,在威尼斯影展获得热烈赞赏。接着又导演描写私娼的电影《Laviamociilcervello,1962》,在1962年威尼斯影展中获得意大利电影俱乐部联盟奖。但是这部影片题材尖锐,风格独立,被保守势力认为亵渎神明,所以当局把他抓起来,缺席审判。
  
  1964年他的《马太福音》(TheGospelAccordingtoSt。Matthew,1964)以现实主义风格讲述圣经故事,虽然手法狂放,却被认为是最忠于基督精神的宗教影片而获得广泛认可,同时也获得威尼斯影展审查员特别奖并获得1967年三项奥斯卡提名。
  
  男人看过帕索里尼的《十日谈》(TheDecameron,1970)和《坎特伯雷故事》(CanterburyTales,1971),很喜欢那些风趣幽默,风情悠扬的小故事。他没有想到这些片子是七十年代拍摄的。帕索里尼喜欢重用非职业演员,性爱暴力场面自然酣畅,色彩浓烈鲜明,内涵寓意深远,《坎特伯雷故事》因此获得1972年第二十二届柏林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熊奖。
  
  然后就是他震惊世人的作品《索多玛120天》(Salo),这部影片改编自18世纪备受争议的法国作家萨德(SADE)的小说,讲述二战末在纳粹占领的意大利北部某城,四位高官在一处隐秘的城堡里穷尽性的所有兽性和残酷,以极其野蛮的方式性虐待和残杀16位男女少年。这一切都在几个妓女赞美诗般的自述和钢琴师优美典雅的伴奏下进行。一位影评人说:“情色,在帕索里尼的《一千零一夜》里是爱,在帕索里尼的《索多玛一百二十天》中却是恨。”这部片子一经播放就震惊世界,后来在包括意大利的许多国家被禁映,被称为“电影史上最肮脏的影片”。
  
  真是个天才,男人咋咋称奇。他很羡慕大师的际遇,能从事创造性的工作总是很不错的。
  
  这部影片完成第二年,帕索尼里就死了。他是意大利电影史上声名最坏的导演、同性恋、流氓的辩护人、实验诗人、小说家、报刊丑闻的主人公。他死得很怪,他遇到一个男孩,企图挑逗人家,被拒绝,他就动手动脚,结果被杀,死状很惨。也有很多人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他可能是被害的,因为他受过马克思主义和基督教义影响,作品带有很强的政治倾向。
  
  帕索里尼说他自己总是在最前卫的位置上,当时的一个影评人说:“不管是帕索里尼的朋友,还是他的敌人,都无法在他的时代理解他,那要等很久很久。”
  
  也许,他到现在都还在等,男人想。
  
  抛开残忍和逼迫,如果其他条件成熟,兔子可以成为玩这些的先锋。如果她不像电影中那些可怜的少年男女,她就会像那些妓女,那个钢琴老师,像那帮打手,甚至头目。兔子从来不怕被男人欺负,不仅如此,还觉得被男人收拾是一种享受。她经常满脸油汗,兴高采烈回来,说,他又打我了,打得好痛啊。这种时候男人就劝她不要让太多人上,对身体不好,也比较危险。兔子当然不会听。要不然她怎么是兔子呢。
  
  当然,兔子要想玩索多玛,就得出国。国内这些方面管得比较严。前几天一个毛宁事件就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惶恐不安。其实,人家喜欢做什么,何必非要去指责呢。男同性恋,或者叫男同志容易暴露,因为比较妩媚,女气;女的一般比较隐蔽,因为可以用飒爽英姿什么的来解释。兔子认识很多男同志,兔子说他们可能是双性恋,也就是说,一边被其他男人干,一边干她。
  
  男人不喜欢听这些。兔子还没有发觉,依然兴致勃勃。男人后来就习惯了。因为他收留兔子的目的并不是想干她,而是想照顾她,同时也给自己找个伴侣,有没有性并不重要。那段时间他很孤独,很弱小,需要有人陪着他。这个人还不能太强大。
  
  兔子可能是个女同志。这一点男人是没想到的。兔子有天晚上带了两个黑皮夹克女郎来,要跟男人玩麻将。男人找出很久没用过的那副麻将,四个人坐下来打。兔子和了一副牌,突然像开玩笑一样笑嘻嘻地说:“我们仨一起上,你就同意了吧?”
  
  男人开头还没有明白她在和谁说话,后来看出来了,就打趣说:“好啊,我同意。”
  
  话音刚落,三双饥渴的眼睛就齐刷刷投了过来。除了兔子娇媚可人,其他两个女郎都虎视眈眈,英姿飒爽。男人有点怕,但还是撑着,转开了话题。最近很多人都喜欢飞白面,大麻什么的,你们玩么?男人说。兔子嘟起嘴说,不玩。两个黑皮夹克女郎很不高兴地审视着,像要吃了他。这种说法比较错误,因为吃他这个词组会让人联想起吹箫,口交之类的词汇,而现在情况并非如此,男人看出来了,那两个女郎即使不能一起上,把他SM了,也不会让他碰兔子。她们是兔子的男朋友,保护人,她们才能享用她,别人不能分享。
  
  她们真够累的,男人想。他也够累的,他有两个哥们发了,成天除了麻将就是桑拿,离开女人根本活不了。他们找的小姐恐怕早就不比兔子找的男人少了。他们还很恶毒,常常故意把小姐弄怀孕,丢几个钱,轻蔑地叫她们滚蛋。他们说起这个眉飞色舞,很是得意。这是他们,也是这个阶层的时尚。男人不理解。他做不到,他喜欢女人,也曾经乱过,但不会这么狠,这么坏。即使以后发达了,他也不会。
  
   
  
                  05
  
   
  
  兔子走的时候很匆忙,只带走了那个大包,还有一个小包,好些衣服留在男人那里。女人对自己的衣服应该很重视,兔子这么做,男人就觉得她没有真的走掉,只不过在哪儿出事了,没能回来。很长一段时间,男人每天夜里都梦见兔子刚刚养好的身体被一群民工疯狂蹂躏着,血流如注。她的哭声呼天抢地,而他近在咫尺,却被什么东西死死捆住,无法搭救。更可怕的是,她被他们强奸得一次次怀孕,又一次次回来找他。
  
  男人被梦折磨着,很不是滋味。他觉得有些悲剧是他造成的,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结论比较勉强。兔子并不喜欢傍大款,更不卖淫,她是一家合资企业的营业代表,工资不算低。男人对这点一直耿耿于怀。男人不希望兔子找老外,因为老外都有艾滋病,这是当时的普遍看法。兔子有个好处,虽然到处漂,却每天都要回他这里。这很有趣。兔子在外面鬼混,混够了,累了,就想起有个家,有个男人,就回来住。兔子睡觉的时候很安静,自己抱着自己,蜷在沙发上,把床让给男人。她睡得很安静,基本上不打鼾。只有一次,就是第一次,喝高了,才鼾了两声,让男人觉得很真实。兔子实在不是一个爱闹腾的人。
  
  兔子很勤快,总是帮男人做各种家务事。年轻男女呆在一间屋子里,总有些暧昧,他们却相安无事。男人后来想,如果真干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想念她。兔子很爱清洁,喜欢在冷水里洗衣服。他们没有洗衣机,只有一个小水池。兔子一天到晚洗,也不觉得累,也不觉得冷。她到男人这里的时候是秋天,走的时候是春天,大部分勤快的时候都在冬天。北京自来水很凉,兔子也不怕。她的手臂半截雪白,半截通红,她也从来不喊痛。兔子弯着腰,撅着屁股在那里洗,男人坐在后面一边抽烟一边想,要冲上去,就这么站着给她来一下,该多么惬意。有两次男人真想干,但是兔子发现了。兔子马上丢下手上的活,跑来跟男人腻在一起。兔子主动的时候,男人就一点兴致没有,这也是一件怪事。兔子摸摸捣捣,男人没什么反应。兔子就很尴尬:“我就这么惨?这么没有魅力?”
  
  男人说:“不是。”
  
  兔子说:“你是不是不正常?”
  
  男人说:“可能是吧。”
  
  兔子说:“到底是不是?”
  
  男人不说话,在她怀里挣扎着抽了一口烟。
  
  兔子说:“那你为什么不上我?瞧不起我?”
  
  这是两个问题。男人好好想了一下,说:“都不是。你一主动,我就不行了。”
  
  “为什么?”兔子问。
  
  “我马上就想起你那些男人。他们就是这么上你的。你就是这么上他们的,我就觉得什么力气也没有了。”男人伤感地说。
  
  兔子定定地凝视着他。兔子的眼睛很明亮,也很正常,如果不是经常闪烁着一点隐约的绿色或蓝色。这不是错觉,男人真的看见了。两种颜色都很厉害,前者表明她是一头雌兽,后者表明她可能有外国血统。男人突然觉得她会猛扑过来,把他浑身抓出一条条血痕,咬断他的喉咙,撕碎他,吃掉他。当然,这是幻想,只是幻想。
  
  兔子突然笑了,“你应该比他们更厉害呀。你这么结实,每天晚上都翘得那么高,那么硬,像金刚杵一样。”
  
  “不许趁我睡着了乱来,”男人声色俱厉地说,“否则我翻脸。”
  
  “知道知道,”兔子有点黯然神伤,“你觉得我脏,是吧?”
  
  “不是,”男人说。
  
  “你不要分辩了,”兔子摇摇头,又去洗衣服,“算了,我知道了。”
  
  然后在这不久,男人就发现她经常恶心呕吐。男人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坚决否认。她没有去刮宫,而是自作主张,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买了几颗药,也没问清楚服用的先后顺序,就胡乱吃了。吃下去不久就大出血,然后血就没停过,头痛也没停过。
  
   
  
                  06
  
   
  
  女孩非要男人去她家。男人犹豫了一番,同意白天去看看。男人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去。这样孤男寡女在一起就不会感到忧郁,从而慢慢腻在一起。这种情况他见得太多了。
  
  女孩也看出来了,也不说什么,对他笑笑,把他迎到屋里。女孩的屋子很干净,很整洁。女孩眼巴巴望着男人,想笑又不敢笑得太放肆,想上又不敢真正动手。她的感情很单纯,这一点男人比较赞赏。
  
  女孩蠢蠢欲动,男人也不说什么,只是微笑。女孩摸摸他胸脯,他微笑,女孩把乳房肆无忌惮地贴上来,他也微笑。女孩假装很投入了,有点气喘,坐在床上冲着他飞媚眼,他还是微笑。这种微笑是很伤情绪的。女孩很快就没有了兴致。
  
  “算了,你真不上路,”女孩揪揪自己的头发,气急败坏又不敢发作。
  
  “呵呵,”男人友好地说,“你还是孩子,这是为你好。”
  
  “我怎么就是孩子了?”女孩说,“我都二十一了,早就是大人了!我的经验可多了。”
  
  “比我多吗?”男人不慌不忙地说,“我真服了你了。”
  
  “别服我了,”女孩上下打量他一番,“我服你行不行?你把我强奸了行不行?像个男人一样行不行?”
  
  “不行,”男人说,“我只是来看看你,好吧。”
  
  “你平时不是那么牛逼吗?”女孩有点急赤白脸,“现在怎么跟个太监似的。”
  
  “呵呵,”男人宽容地笑笑,“你要搞清楚,跟你干,一点都不牛逼;不干才牛逼呢。”
  
  “我操,”女孩撒泼打滚,“我他妈就不放你走!”
  
  “你拦不住我,”男人轻轻地说,“我还真得走。”
  
  “别别,我错了还不成?”女孩急忙一手拉住他胳膊,一手伸过去抱他的腰。男人又笑了笑,女孩急忙缩手,老老实实,乖乖地缩到沙发上,像只波斯猫一样小心地盯着他。
  
  男人打量着四周。一张大床,起码二十个各式各样毛茸茸的玩具熊,狗,猫,洋娃娃,一张小巧的梳妆台,一个中等大小的衣柜,还有一台花枝招展的电脑。“你经常用这个耍流氓吧?”男人指着电脑,笑眯眯地说。
  
  “笨哪!”女孩蹦过去,打开电脑,开始上网,“我用这个来聊天。”
  
  “聊天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看文章呢。”男人说。
  
  “看什么文章?色情小说?”女孩笑眯眯地问。
  
  男人打开GOOGLE,搜索“索多玛120天,”出来一大串。男人打开一篇文章,“上次跟你说的特恶心的片子,就是这个。”
  
  “我看看我看看,”女孩挤到他怀里,娇声娇气地说。
  
  这是一个叫“NEXTIME”的网友写的文章:——《索多玛120天》果然是虐恋的经典作品。是萨德的风格。基本上你所希望看到的虐恋内容,索多玛都有了相当典型的描绘。那些叙述者,她们该是高级的虐恋的女主人。她们是妓女,但不是普通的妓女。她们是女主人。这部片子表现得还不算太明显,她们应是可以奴役她们的客人--片中应是那些纳粹军官的。那些纳粹军官基本算是典型的虐恋爱好者了。他们不仅欣赏、玩味这种奴役,他们自己也接受奴役。譬如,他们吃屎,而且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喜欢这种极端体验。这部片子分了几个部分,也就是虐恋的几种主要形式。对臀部的迷恋,对粪便的迷恋(所谓“黄金雨”:GOLDENSHOWER),还有,对血的迷恋。这是逐级递升的。开始的裸裎,鞭打,肛交,这些只是虐恋的最初级形式,至粪便时已是较深入,而鲜血,那是有关死亡的了:最最极限的虐恋体验。
  
  “这人说出了我赞同的一个观点,”男人说,“你看这里--其实这部片子跟纳粹无关,跟集中营无关。它只是再现了当年萨德侯爵的世界而已。”
  
  “到底什么好片子呀?”女孩说,“我也要看,要跟你一起看。”
  
  ——片中的人物和情节都带着强烈的萨德侯爵的气息,展示着人们天性中的另一个世界:痛淫加辱淫的世界。他们享受它们。他们认为这是美好。但并非全然如此。这部片子不是一个真正完全的虐恋世界。这部片子里的那些男孩女孩们并不享受这些。他们只是被迫。但片中已有一些暗示。那些告发,那些自愿的亲吻。假以时日,那些男孩女孩会被改变的。他们会开始习惯于这种生活,甚至,会ENJOY这种生活。这是虐恋的真谛。
  
  “萨德又是谁呀?”女孩抬头说,“最近怎么经常听见这个名字。”
  
  “看过《鹅毛笔》吗?”男人说,“那就是萨德写的,他是一个专门描写性虐待的法国作家,曾经被拿破仑囚禁,法国大革命时期继续被监禁,写了一系列这类作品。”
  
  “对对,”女孩说,“现在都流行这个了,不信你等着吧。”
  
  男人笑笑,“可能吧。看看后面这一段。”
  
  ——萨德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虐恋者。他只是个施虐狂。他把奴役的主题强调得很明显,但受虐者在虐恋中的主导性却被忽略了。受虐者成了纯粹的工具。这不是真正的虐恋。这种行为古已有之。如中国古代纣王的“酒池肉林”,俄国沙皇彼得的暴戾残酷,等等。他们都是生命力极旺盛的人,普通的方式已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他们要更强烈的刺激,更极端的体验。他们要逼近生命的极限。
  
  “真好啊,”女孩赞叹着,“我也想体验一下。很好玩吧?”
  
  “你先看看帕索里尼的影片,多了解一些,就不会这么热衷了,”男人说。
  
  “帕索里尼又是谁?”女孩娇媚地说,“是不是那个小提琴大师?怎么,他也喜欢虐待?”
  
  “哪儿跟哪儿啊,”男人哭笑不得,“那是帕格尼尼,小提琴家,音乐家;这是大师级导演,诗人,作家。”
  
  “不许笑我!”女孩刁蛮地说,“说好了啊,我要跟你一起看。”
  
  “你可能搞错了,”男人耐心地说,“那个片子不是毛片,你看了以后,就算跟我脱光了躺床上,也不一定想干了。”
  
  女孩扑上来,把他抱住,“那我就跟你一起演嘛。”
  
  女孩全身都贴了上来,不过这次不是用乳房,而是用大腿和整个胸脯。
  
  “那个片子你演不了,”男人说。
  
  “为什么呀?”女孩不解地问。
  
  “没什么,”男人轻声说,“你不信吗?”
  
  “不信。”女孩男人推开女孩,走到窗前。窗外有个阳台,楼下有个广场,彩旗缤纷,人海慢慢起伏着。远远近近都是阳光下的城市,明媚,鲜艳得有些虚假。他站得很高,却又有了那种在罐子底部的感觉,什么东西紧紧包围过来,就算阳光很强,也不能把它们驱散。
  
  “你脱了,拿点儿润滑油来,”男人说,“咱俩来鸡奸,好不好?”
  
  他知道,这么一说,他就可以脱身了。
  
   
  
                  07
  
   
  
  男人想,如果兔子在,可以和他分享很多东西。比如,他现在有钱了,他们就可以铺张一点,自在一点,用不着去医院都要花兔子的存款。兔子有钱,但是挣得也不容易。她喜欢跟男人上床,有时还要倒贴,她的钱都是干净的,花在滴滴答答的血崩带下上,男人都替她心疼。
  
  男人是在一个摇滚PARTY上认识她的。男人有个中学同学搞音乐,发了些小财,身边美女如云,莺莺燕燕穿梭不停。男人很羡慕。朋友就让他去PARTY,说那里是花果山,有很多花,很多果。这时候男人才知道,“果实”,“尖果”,“苍果”是那个圈子对不同女人的称谓。兔子当然是很尖的尖果了。男人一见她,就屏住了呼吸,心猛烈地跳起来。他知道自己爱上她了。男人就上去搭话。兔子那时候把他当作了一个普通人,她很坦白,说她喜欢这些场合,每次都会有收获。兔子直截了当问男人是不是想带她回家,把男人吓了一跳。兔子不停喝酒,很颓废,大概知道怀孕了却没办法找到孩子的主人。
  
  四周都是昏暗的灯光,刺耳的噪音,奇装异服的脑袋和浓烈的烟酒大麻干冰气味,兔子白生生的,又漂亮又无辜,男人心痛得语无伦次,他就不说话,陪着她喝。一直喝到PARTY散了,大家该飞的飞够了,该嚎的嚎累了,晕晕乎乎带走了各自的果,谁也不要兔子。男人就把她带回家,服侍她吐了好几次,放倒在床上,然后坐下来,欣赏她的睡姿。男人不缺女人,缺的是更多体验,或者一种接近极致的感觉。吸毒算是一种,男人只尝过大麻和鸦片,后来还有冰毒和摇头丸,什么可卡因、吗啡、杜冷丁和四号都没敢沾。体验生活是必须的,但是不能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他在女人方面也如此。找女人很容易,同时找几个也容易,只要有钱,或者有身体,有魅力。这几点男人努把力都可以做到,所以也有不少故事,但还不够。男人的要求并不高,只不过想多看看女孩子的各种姿态,在不同处境下会有什么反应,是惊讶,还是冷漠,是麻木,还是歇斯底里。这一点带给他的刺激远远大于他进入她们美妙湿润的身体。
  
  “我操你妈呀……”
  
  兔子低声呓语着,男人惊了一下,走过去,帮她掖好被子。他觉得照顾陌生女人也是一种体验,可以让他感觉高尚,内心平静。男人忙于事业,一天到晚都累,脑子里太满,太沉。这时候有个女人来让他安静,是再好不过了。
  
  男人想着想着,就倚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男人惊得差点跳起来。兔子精神焕发,正凑得很近地望着他。从来还没有一个妙龄女子在他睡觉时这么死死盯住他。这很令他恐惧。男人甩甩脑袋,仰起身子要坐起来,兔子把他按下去,“你再让我看看吧,你睡觉的样子太可爱了。”
  
  男人哭笑不得,兔子太调皮了,酒还没醒呢,就开始调笑。“那边壶里有开水,你喝点茶吧,你满嘴酒臭。”
  
  “哦,”这句话对兔子作用很大。她蹦起来,男人才发现她光着身子,只穿了一条裤衩。兔子的两个乳房非常漂亮,大得有点夸张,甩来甩去的,让男人心慌。男人扭过头去望着窗帘。从很早开始他就喜欢把屋子遮得严严实实,现在这些都成了兔子的帮凶,正在摧毁他的意志。如果不是兔子满嘴酒气太难闻,他可能就先扑上去,干了再说。
  
  “你快点,我也要用水,”男人打消了做爱的念头,边穿衣服边说。兔子在那边拼命刷牙,显然用的是他的牙刷。要换别的女人,男人可能会不高兴,但现在是兔子,虽然嘴臭,但是身上很香,孤苦伶仃跑到他这里来过夜,虽然没发生什么,他也愿意把某些东西跟她分享。
  
  男人站在兔子背后,犹豫着,是不是双手搂住那两个在兔子胸前不停蹦达的东西。兔子一刷牙,它们就一蹦一跳,白生生,活鲜鲜的,这太刺激了。
  
  兔子终于刷完了。兔子回头看着他,男人尴尬地笑笑,去接牙刷。兔子往后一躲,说:“想我了?”
  
  “没有没有,”男人说。男人现在不能扑上去抢,一扑,就会扑到那两个肥美的肉团上。
  
  “真不想要?”兔子洞若观火地打量着男人。
  
  男人扛着她的目光,说:“下次吧,你是不是要上班?”
  
  兔子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消退下去,“是啊,你真扫兴呀。”
  
  兔子把牙刷递给男人。男人接过来,洗了洗,开始挤上牙膏刷牙。他故意刷得很慢,好让兔子穿上衣服。他还没有刷完,他就听见门咣珰一声,兔子走了。
  
  她很快会回来的,男人想。的确,兔子在一个星期后就回来了。兔子行李很少,两个包,一大一小,除了衣服还是衣服,好像她除了自己,就只有这么一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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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5 11:59:2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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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女孩还是没有死心。
  
  男人都有点想打退堂鼓了。他很忙,要做的事很多,没有必要,也没有足够的精力来陪女孩玩。
  
  “我们玩点刺激的,”男人郑重其事地说。
  
  “好,”女孩不假思索地答应着。
  
  这是他们至少第五十个电话。男人总共见了女孩两次。每次感觉都不好。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他不愿意一边忍受着挑逗,一边嫉妒女孩的放荡。他觉得自己很可笑。但这说起来又很正常。因为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虽然没有家室,却有正常的泄欲渠道。当然,这是不能告诉女孩的。女孩自己放荡,却对她喜欢的所有男人抱着一种把持和霸占的态度。这也很有趣。
  
  “玩什么呢?”女孩鼓励地说,“你不会比我更胆小吧?”
  
  “会,”男人说,“我什么都不懂。”
  
  “这么说话的人才坏呢,”女孩撒着娇,“我才几岁呀,你多大了呀,干过多少女人了呀。”
  
  “我没有你坏,”男人诚实地说,“至少,现在没有。”
  
  “要说也是,”女孩若有所思,“我身边的朋友,没一个知道我有这么花的。”
  
  男人笑了笑。他知道女孩看不见,也感觉不出这个笑容。
  
  “你知道我在干什么?”男人问。男人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暧昧,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跟女孩说过话。
  
  “不知道呀,”女孩说,“你太正经,你是不是老童子呀?那我可就赚大发了。”
  
  “当然不,”男人说,“你还是小处女呢,哈哈哈。”
  
  那边在嘻嘻笑,女孩总是这种甜美的声音,一点都不腻,非常纯真地性感着。女孩长相中等偏上,但声音绝对是超一流。男人觉得光凭这个声音,她就能奸淫许多男人。有些时候声音也可以像生殖器一样坚硬,滚烫,湿润,滑腻,肿胀。
  
  “你不会在打手枪吧?”女孩十分关注地说,“不要这样哦,童子哥哥,这样对身体很不好的。”
  
  “怎么就不好了?”男人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呻吟,“要怎么做?教教我。”
  
  “啊?你真在干这个?别价啊,”女孩着急了,“多可惜呀,快来我这儿!快点!”
  
  “不去,”男人一边喘息,一边说。
  
  “那我去你那儿,”女孩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喘息。
  
  “哈哈哈哈,”男人开怀大笑,突然止住,啊了两下。
  
  “射了?”女孩失望地说。
  
  “没呢,操,今儿怎么老是弄不出来,”男人说,“奇怪呀,用电话干你也行啊。”
  
  “要不要我来帮你?”女孩说,“我可是活雷锋呀,虽然我不是东北人。”
  
  “不许骂我们东北人,”男人说,“需要你的时候,我就叫你。现在让我自个儿玩。”
  
  “嘻嘻,”女孩清脆地笑着,“好啊,对了,上次你说帮我介绍新工作,成没成啊?”
  
  “恐怕不行,”男人尽量用正常的声音跟她对话,“那边的秘书是市委宣传部长的女公子,我也说不上话。”
  
  “唉……”女孩叹息着,“那就算了吧?不过没什么,我现在干得也挺好的。”
  
  “你那个老板肯定是个色鬼,”男人说。
  
  “特别色!”女孩兴致勃勃,“可惜丫是个阳痿。好几次了,丫把我摁办公桌上,扒了裙子要干,怎么着也起不来,哈哈哈,只能这里闻闻,那里抠抠摸摸的,真他妈腻味呀。”
  
  “呵呵,”男人同情地笑起来,“那其他员工呢?你是不是把你们公司都睡了个遍?”
  
  “才不是呢!”女孩说,“必须要我看得上的,否则我绝对不做。”
  
  男人一边使劲,一边问,“什么样的,才是你看得上的?”
  
  “当然你这样的,”女孩说,“哥哥呀,我要怎么着,你才知道干我是多么舒服?”
  
  “怎么着都不知道。”男人说。
  
  “好吧,我也来几下,就只当是你在干我,”女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可怜,委屈。
  
  “你现在开始,给我叫床,快,”男人一边努力运动,一边气喘吁吁说。他听见话筒那边传来了夸张,放荡,一松一紧,十分投入的叫床声,非常逼真,非常迷乱,幸好他上次去那个房间的时候没有听见。
  
   
  
                  09
  
   
  
  男人睡了一觉,起来以后,浑身通泰,十分舒服。这很令他惊奇。电话也许不能说明很多问题,但能说明有可能很舒服。也许这种方式只对他才有效果吧。他猛烈发射后,突然听到话筒里传来女孩的哈哈大笑,把他吓了一大跳,以为她神经错乱了。女孩笑够了,给他解释,她经常在男人身上坐着,颠着,情不自禁就哈哈大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样也挺可爱,男人想。
  
  男人洗了个澡,把脸刮得干干净净,穿上地道的杰尼亚套装,喷了点毒药香水,就出发了。
  
  男人没有车。他是那种随时可能走神的人,连他的教练在三年前都劝他不要买车,不要开车。他也没有雇司机,他不想让司机知道他的秘密。男人打了一辆车,去到一个高尚别墅区。这里通常有很多寂寞的女人,很多男子都知道。他们常来,走的时候步履踉跄,脸色晴朗,怀里揣着很多钱。
  
  男人跟他们不同。他来找一个特定的女人。他们是一种平等的关系。他们只需要互相付出,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男人走过宽阔的林间小道,雕塑,三三两两的散步者,走到一座双层别墅前,拿出钥匙,开门。
  
  屋里很暗,看来这个女人和他一样怕光。陈设也很豪华,周到。墙壁到地板,窗帘到吊灯,壁炉到挂毯,真品名家油画到大理石雕塑花座都流淌着暗暗的紫金红色,以及温暖的黑色,所有东西看上去都很柔和,有一种内敛的富贵。所有灯都没有打开,因为有别的照明方式。男人可以这么布置自己那边,但是没有。那边的住宅很普通,普通得有些过分。但那是有目的的。
  
  卧室在走廊深处,里面有张大床,被宽大的白纱帐围着。这是这个女人干的。她不许男人改变这种格局,哪怕这看上去很凄凉,甚至有点诡异。墙上挂着几幅小装饰画,看不出颜色,因为有一大块蓝色水波在上面游动,说明窗外的游泳池正起伏着波澜。男人从来不跟女人去那里玩耍。他有种错觉,觉得那一池子水都是跟这个女人上过床的男人的精液,他始终消除不了那种感受。
  
  男人慢慢走到床边,停下来。
  
  “你来了?”
  
  女人的声音很低,非常磁性,任何男人都很难拒绝。有的女人不用见面,只要一开口,就是风情万种,这一点那个女孩虽然有基础,魅力却差得远。但是很久以后呢?经过足够的男人,说不定她也能变成这样。只要她能坚持不懈地、一如既往地淫荡下去。
  
  “说一声呀,是不是你呀。”女人低低说,就像在呻吟。
  
  男人拿起梳妆台上的烟,抽出一支,又抓起一个晶亮的,阴茎造型的打火器。“啪!”很小一声,屋子里火光一闪,显得五彩斑斓。男人细细抽了一口,把点烟器放回去。梳妆台十分巨大,像是一块巨大的水晶挖成的,妖娆而温润,蓝色波光打上去,就有一万条蛇在缓缓扭动,柔软地舞蹈。
  
  “钥匙呢,可别弄丢啦。”女人好像刚从梦中醒来,慵懒地说。每次来这里,男人都要听到这一句话。
  
  “你为什么老问这句话?”男人慢慢吐出一丝烟。
  
  “没什么呀,”女人懒懒地说,“你来晚了十分钟。”
  
  “以后没事别往外乱跑,”男人温和地说,把烟从嘴上拿下来,轻轻扔到松软厚实的地毯上,慢慢地,用力地碾熄了它。
  
  “又往地上扔?”女人好像很敏感,“明天给我送张新的来。”
  
  男人不说话了,揭开蚊帐,把一只手探进去。这是他的世界。这个夜晚也是他的夜晚,该他享用了。
  
   
  
                  10
  
   
  
  男人觉得兔子很可能找不到了。
  
  他发觉,这样辛辛苦苦找兔子,可能是一种卑鄙行为。他只是后悔当初没有上她,想不过,现在要连本带利追回来。
  
  但他也值得同情。他需要从兔子身上找到一种丢失的东西。兔子其实伤害了他,这不是玩笑,而是真话。
  
  “我走了以后,你肯定找不到我,”兔子对他说。那个早上,他们像往常一样依偎着去小区门口吃了早点,一回来,兔子就开始收拾东西。
  
  “我不会让你走的,”男人说。
  
  兔子也不收拾东西了,转过头来看着他。
  
  “你身体还没好呢,我怎么能让你走。”男人心虚地解释着。
  
  兔子笑起来,“我知道你想什么,”她有点疲倦地说,“也好,这样也好,你会一直喜欢我,而不会哪天我跟别人好了,你就一脚把我踹出去。我最怕那个了,我是个漂来漂去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那样?”男人说。
  
  “哪样?”兔子又开始收拾。东西很少,就是一些简单的化妆品,一些衣服。男人经济情况已经好转了,送了她些,也不多。兔子动作缓慢,显然在企盼什么。男人心头很不是滋味。
  
  “你可以留下来的,”男人说。
  
  “不了,我会有地方住的,”兔子轻声说。
  
  男人站在她身后,一抱就能抱住的地方。男人果真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兔子。抱得很紧。男人感觉自己从来没这么硬过。他把耳朵贴在浑身瘫软的兔子耳朵上,轻轻说:“你只要保证,以后对我忠诚,不让我戴绿帽,你过去的一切我都不会在意。”
  
  兔子身体抖了一下。男人感觉到了。又说:“我是说真的,你不要去找别人了。”
  
  兔子低下头,好像在考虑男人的提议。
  
  “兔子,”男人说得非常动情,“我爱你。”
  
  这两个字他很久没有说过了。
  
  兔子慢慢把身体扭过来。兔子亲了一下男人的嘴唇,仔细看着男人的眼睛。男人觉得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这么澄澈,透明,可能是今天的窗帘太开了,光线进来得比较多。男人还觉得她的身体已经潮湿了,正等待着他进入。男人充满了这样的欲望。他知道,他会得到超乎他想象的快乐。
  
  兔子又轻轻碰了一下男人的脸。兔子把脸贴在男人脸上。男人有个错觉,似乎她的眼睫毛比平时要长,因为它们调皮地在他脸上磨蹭着,让他全身都痒起来,无法自持。男人把她抱得更紧了。床就在不远处,地毯就在脚下,窗帘紧紧关闭着,还有音乐,还有冰箱,还有憋了这么久的发疯的渴望。
  
  “不行,”兔子的声音很轻,但是很清晰,“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男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很软弱。
  
  “我真的做不到,抱歉,”兔子说。
  
  “说吧,说不到什么,”男人有些软弱地说,“说出来吧。”
  
  “我不行,我拒绝不了他们。”兔子笑着说。她的笑容并不勉强,但是眼睛已经退去了刚才那些湿润的神采。
  
  “你淫荡一辈子了,就不能为了我正经一回么?”男人悲愤地说。
  
  “我不能,”兔子摇摇头,平静地从男人怀抱中脱身而出,“我真的不能。我不能欺骗你。”
  
  男人站着,什么也不说了。他后来一直不说话,直到兔子收拾完所有东西,很自然地走到门口,又回转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再拉开门,走出去,关上。他浑身冰凉,流着冷汗,就像被兔子杀死了一次。这种感觉很久以前有过,他不知道他还能遇到和承受多少次。
  
  索多玛。
  
  男人突然念叨出这个名字。
  
  如果这是个咒语,是不是可以让他在回忆中平静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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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5 12:01:07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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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
  
   
  
  网上还找到《索多玛120天》的更多背景。
  
  这部片子帕索里尼将时空转换到二次大战末期的意大利,表现了墨索里尼体制最臭名昭著的一段史实--“萨罗共和国”。这是二战最后18个月法西斯主义的最后堡垒,在这期间有72000人惨遭屠杀,40000人被截肢,大量的人被送入集中营,一大批妇女,少年被奸污或鸡奸。
  
  江湖网站一个叫“木乃伊木”的网友写道:——帕索里尼在灵感触发下,把这一历史暴行的内容和事实与萨德的小说的大量色情内容结合起来。帕索里尼改编了原著中最不堪入目的部分,转换了特定的时空,使影片带有明显的政治色彩。
  
  还政治呢,过几十年,就没有什么政治,只有享乐了,男人想,甚至不惜为了享乐献身。
  
  西方评论认为,《萨罗》是帕索里尼所有影片中形式最完整的一部,按照《神曲》的结构,影片分为序幕(他称为“反地狱”篇)及三个“叙事圈”。四位权势人物(主教,法官,总统,公爵)均取自萨德笔下的人物类型,他们并非个性化的人物,而是分别代表着支撑西方政治政体的四根支柱---神权,法权,政权,封建势力。帕索里尼希望通过这些人物及其所作所为来表明法西斯主义在政治,社会,文化,道德方面的全面堕落。
  
  男人看着,慢慢摇头。文章挺好,但是给他最大震撼的还是赤裸裸的人性和兽性。
  
两者之间的距离太近,有时候很难分开,一念之差,就从天堂到了地狱。
  
  ——在权势人物的淫威下,人的尊严受到最冷酷的践踏。少男少女不仅成为他们泻欲的工具,而且通过他们助手的教唆,发展为搞同性恋,最后相互告密,自相残杀。在那个地狱性质的狂欢大厅里,任何人间真正温情的流露都不被允许,性行为也是性反常和性虐待的表现。影片中唯一表现正常性爱的那个段落,也以男女主人公立即被枪杀而告终。
  
  ——国内主流电影杂志也认为影片是帕索里尼对资本主义“消费社会”一贯抗议的延续。作品揭露现代社会残忍的、暴殄天物的力量,并把“施虐狂/受虐狂”的称号送给所有观众。影片中粪便作为“消费社会”的产物必须由人们自己消费。因此,大人物的粪便必须由无辜的小人物吃掉,小人物的粪便也必须由小人物自身作为美味吃掉,帕索里尼曾著书鞭挞过资本主义的这种弊病,不过却未深刻探讨其根源之所在。
  
  男人想起那个他几欲呕吐的镜头:一大盆各种颜色,热气腾腾的粪便被堂而皇之端上餐桌,各位主教也好,公爵也好,和他们的战利品一条一条地大吃,吃得满嘴满手,糊得满头满脸。最令人作呕的是,他们面带微笑,殷勤而甜蜜地互相把一团团粪便送入自己的情侣口中,幸福地咀嚼着,吞咽着。
  
  如果兔子成了他的女人后,还被别人操来操去,会不会更加令他作呕?
  
  木乃伊木说:——帕索里尼在影片里真实再现了虐恋者的种种形式。不过,衡量性行为是否虐恋的时候,首先要提出--是否双方自愿,是否存在被强迫方,受害方?帕索里尼首先承认了虐恋者的自由,当主教和他的簇拥者们进行性行为的时候,他们是不受到道德判断的制约的,帕索里尼没有异议。但是,在这个被封闭的城堡里,除了主教和簇拥者之外,还有几十个被强制拉来的少年男女,当看到他们被逼模仿牲畜,被强迫吃自己大便的时候(与此同时真正的虐恋者吃起来却没有任何的不自然),当少女哭着被割下自己的头皮,少年被几个同类按住,活活剪掉舌头的时候,当一个少年不堪忍受突然从扮狗的人群中试图逃走的时候,你能告诉我在这个群体里,没有受强迫者,没有受伤害方,而他们又统统是自愿的参加虐恋行为的吗?
  
  男人心情很不好。又开始恶心了。最近的片子,这一部印象最深。帕索里尼是不是也在宣泄一个故事?或者,他看出了更大,更广阔的东西,找到了他觉得最好的表现形式?所有人都在追求快乐,从兔子到女孩,都在渴望被虐待,只不过程度不同,方式各异。什么东西要是被看淡了,就没什么新奇了。
  
  木乃伊木说:——主教和他的簇拥者扮演的不再是单纯的虐恋者,他们是这个世界上一切专制和独裁的象征。导演将专制发挥到极致,把最恶心最肮脏最让你翻胃的情景用最细致的镜头表现。我在看主教们吃大便时一点也不恶心,但是看到少年们吃大便的时候前所未有地恶心。我体会到,当一个人被强迫被压制,那是多么痛苦。其实现实生活中我们何尝不是被人逼着去吃大便呢?我们的思想意识何尝不是被当权者所强奸呢?帕索里尼用“对肛门的迷恋”“对大便的迷恋”“对血的迷恋”来划分索多玛这个过程,一开始这些人只是将少年男女当作了满足欲望的工具,到后来变本加厉地侮辱他们,再到后来,干脆用最残忍的手段杀死他们,并且陶醉其中。帕索里尼告诉我们一个简单深刻的定律:当权力,专制,独裁,私欲这些东西发展到极致,就会演变为最凶残的暴力。你去看看纳粹怎么残杀外国人民,你去看看文革时被迫害的人们,你就会明白帕索里尼的焦虑:任何一个形态,恣意发展而不受任何约束就会产生巨大危险。必须有一个标准去衡量一种行为是美,是丑,还是无可厚非。在我看来,这个标准就是--你可以做你想做的,前提是不要妨害他人,不要强迫任何人去做他们不想做的事。这好象很简单,实际上这种强迫在我们的生活里无处不是,王小波称其为不讲道理,也就是只允许一个道理存在,你就别想其他的,也就是如果我说你只能吃大便,那你就只能吃大便,如果你背着我吃了些馒头香肠,我就很生气,于是逼着你吃大便,你不吃,好,那我按着你的脑袋吃,你还不吃,那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然后把大便塞到你的嘴里去!
  
  说得痛快,男人看着这些文字,觉得心头没刚才那么堵了。
  
  ——如果帕索里尼对人性的探索仅仅到这个地步,那么这部影片还不过瘾。实际上,在这个城堡里的被强迫者,经过时间推进,出现了分化,有人被驯服成真正的虐恋工具;有人自杀--这是最好的下场;有人甚至强迫他人进行虐恋行为。到后来,少年男女为了主教能放过自己,开始一连串的互相揭发--帕索里尼在短短几分钟之内让这些人性的真实接踵而至,极具杀伤力。看看文革期间人与人的异化,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也开始了最无耻,最昧良心地相互诽谤,陷害……与这些曾经被强迫的少年男女何其相似?更可怕的是,他们曾经想共同抵御这样的压迫,到了影片最后,他们甚至帮着主教残杀自己的伙伴,同样沉浸在对血的迷恋里……帕索里尼对人性的刻画已经到了最边缘,也到了人性最相通的边界。
  
  写得挺好,就是有点枯燥,男人想,看了文章必须再回去看片子,才更过瘾。
  
  更重要,也更可怕的一点,他发现索多玛只是六七十年代,甚至更早的花招,新世纪的玩法早就不一样了。
  
   
  
                  12
  
   
  
  “你想过结婚么?”男人对女孩说。
  
  “当然想呀,”女孩拖长了声音,显得很向往,“我想有个白马王子,像你那样的最好,把我轻轻拥在怀里,我们相亲相爱,永不分开。”
  
  “我都老了,还算白马王子?”男人说。
  
  “要的就是你这个味道!”女孩说,“天哪,如果谁能跟你结婚,该多幸福呀……”
  
  男人握着已经发烫的话筒,叹了口气。他不太喜欢女孩的轻浮和浅薄,但是喜欢她傻乎乎的劲儿。
  
  “我要跟你结婚,你会老老实实对我么?”男人突然说。
  
  “我操!真的?”女孩高兴得嚷嚷。
  
  “说说,说说,”男人说。
  
  “嗯……”女孩显得很认真,“我做不到,抱歉,我做不到。”
  
  “我明白,”男人宽宏大量地说。
  
  “我不能拴在一个男人身上,”女孩慎重地说,“我还这么年轻,满世界这么多好男人,这么多人喜欢我,我凭什么呀!”女孩突然有点气不过的样子,“我他妈就这一辈子呀,还不让我多玩玩!”
  
  “让,让,”男人让她逗笑了,“说实在的,你太可爱了,真的,我喜欢。”
  
  “啊?”那边惊奇地大呼小叫,“这可是你第一次说喜欢我!不许耍赖啊,我操。”
  
  “不耍赖,”男人说。
  
  “那你过来找我,”女孩说。
  
  男人在床上慢慢翻动着身子。他想脱下裤衩掏出东西,又不想动。话筒仍然很烫,男人换了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还是伸进了裤子里。他要正正家伙,刚才一听见女孩说话,它就不太老实。
  
  “我不去,我正忙呢,”男人说。
  
  “唉,”看来女孩是真的在叹息,“你为什么非喜欢这样呢?我过去给你吹一个,杀一道,行不行?”
  
  不行,男人想。那就没有意思了。他只是想弄清楚女孩的心态,如果一上床,就什么味道都没有了。电话里干和真干有本质上的区别。他这个年龄,不需要提高数量,就能体会征服女人的感觉了。这么小的丫头,不值得他冒险。
  
  “要不这么玩,”女孩气喘吁吁说,“我来弄自个儿,你来帮我加油?”
  
  “好啊,呵呵,”男人突然有了兴趣。这是种新玩法。
  
  “啊,啊,”女孩开始了。
  
  男人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玩,只好配合着,“嗯,嗯……”
  
  男人哼了几声,觉得太滑稽了,就偷偷捂着话筒开始笑。刚笑了两声,女孩在那边就不干了,“接着来呀,接着……”
  
  男人只好继续帮她。这一点不比真刀真枪省力,但如果玩得很纯真,就不滑稽,而是充满互助精神,能作为保留节目。这年头总活得累,没钱不行,有钱也不行;没女人不行,有女人也不行,总而言之很不对劲。我总得找到证实自己存在的方式吧,男人苦恼地一边哼哼一边想着。刚才女孩拒绝他的要求,让他感觉到一丝冷冽而尖锐的疼痛,像又要被杀死。他知道这样很脆弱,甚至有点虚伪。都什么年代了,大家早就玩得上天入地无所不及了,他还电话自慰,乐在其中。他对整个流行时尚来说,就是一种最大的变态。比索多玛还变态。
  
   
  
                  13
  
   
  
  ——这是一间一百多米长,二十多米宽的大厅,没有窗户,地上每隔几米画着一条白线。大厅一头,聚光灯下站着七八个年轻女孩。张怡发现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心里怪紧张的。她向大厅另一头望去,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再看身边的同伴,她们也一样,手足无措,好像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这时,不知从那里传来一个声音,要她们排成一排。
  
  女孩们机械地照办了。
  
  “卡啦!”黑暗中传来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好像挺熟悉,张怡想。
  
  “快站好!”身边一个女孩说,“他们要开枪了!”
  
  喔,对了,这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张怡想起来了,但是他们要枪杀谁?是我们?张怡想逃。
  
  “别动!”旁边的女孩警告她,“你一动就打不准阴部了,就不舒服了!”
  
  “什么?”张怡感到纳闷。
  
  “砰!”枪声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很近。
  
  “哎唷!”旁边那女孩发出一声惊呼,双手捂住了右胸。子弹是从姑娘胀得鼓鼓的右乳房最丰满处钻进身体里去的,射穿了柔嫩的身体以后,又从背部钻了出来,带出一大片血雾。
  
  “噗!”又一颗子弹在少女左乳房鼓鼓胀起的地方钻出一朵血花,“啊!”她惨叫了一声,一口血喷出来。
  
  “好舒服!”中弹的女孩喃喃地道,“我……我还要……要!”
  
  “啊!”女孩又发出一声惨叫声,弯下腰,双手捂住被牛仔裤紧紧绷着的阴部。大股大股的血尿在女孩的指缝间流着,只见她踉跄着向后倒退,抽搐着栽倒,很多尿继续从阴部涌出来。
  
  张怡抬头看其他女孩,她们似乎很震惊,张着嘴愣在原地,毫不设防。
  
  “啊!啊!”中弹的女孩呼吸已经很困难了,她张大了嘴呻吟,拼命地蹬踢着双腿在地上抽搐。
  
  “快跑啊!”张怡朝其他女孩们喊道,但喊声似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
  
  “不,不要!”一名女孩说,“我们不可以逃,我们说好是要被处死的!”
  
  “为什么?”
  
  张怡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砰!”的一声枪响,然后是牛仔裤裆部一震一热,啊,中弹了!终于轮到自己了。子弹撕开了张怡牛仔裤厚厚的裆部,斜向上撕开她的阴唇,打烂了她的阴蒂,射穿了她的膀胱和子宫。鲜血呼的一下喷了出来,啊,好甜美,好舒服。酸酸的有一点尿意,一点也不痛,真的,从没想到阴部中弹的感觉会有这么特别!真是太舒服了,就好象有许多小嘴同时在舔吸着那里。
  
  张怡猛然想起,现在站在这里,不就是为了体会中弹的滋味吗?将自己的阴部和乳房让子弹打烂不就是她一直幻想的事情吗?她以前所做的一切,包括受聘于这个神秘的组织,不就是为了今天的受刑吗?
  
  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一切都是真的!
  
  “啊!我好幸福!”
  
  “砰!砰!砰!”枪又响了。
  
  “哎呀!哎唷!啊!”子弹打得张怡全身乱颤,头猛烈地向后晃。第一颗子弹在她左乳房的乳头旁溅出了一朵小血花。第二、第三颗子弹打中她右乳房的乳蕾,也是乳房最丰满的地方,鲜血马上狂喷出来。
  
  “啊!”张怡惨叫着,原来幽幽的感觉变了,她只觉得有一只大手,在按住自己的胸脯来回搓动,那透不出气的感觉,更加强了中弹后巨大的难言快美。
  
  她站在那里扭动着身体,死死挺着不倒下。她想叫,但已经没有办法发出声音,铺天盖地的快感使她全身一震,然后是控制不住的抽搐,以阴道为中心,一波一波向全身扩散,令她喉头嘶哑呻吟着,啊,高潮到了。她死死捂着双乳,全身紧张,那极度的舒服感只维持了一秒钟左右,然后是全身不由自主的痉挛,想死死搂住什么东西,她冲动地挺直身体,扭动着,一头栽倒在地上。
  
  “啊,从来没这么舒服过!”张怡闭着眼抽搐着,意识也开始模糊,但是一波波只有少女才有深刻体会的电流舒服地横扫全身,让她双腿夹紧,全身紧张。她就这样张大了口,无声地嘶喊着,直到所有知觉一点,一点,全部消散……
  
  ——张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香汗淋漓,全身肌肉还在一抽一抽,她伸手往下面一摸,粘乎乎的,已经湿了一大滩。
  
  这是男人在一个女孩网站上发现的。那个网站除了这些,还有很多体验虐待快感的指导性文章。据说现在越来越多的网民喜欢这些东西了。
  
  男人看着粉红色的页面,心里很感慨。几十年前人们追求的极乐,在今天已经改头换面,用一种非凡的速度和热情变化着,传播着,扩展着。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信心越来越少,对快感要求得越来越多。这个网站是一个叫张敏的女孩开的,男人很喜欢她的文笔。
  
  张敏的《死刑研究》写道:——枪杀是最舒服的处死方式,是我们女孩子的最佳选择。想象一下吧,在行刑室里,我们面对枪口接受炽热的子弹射穿自己柔嫩的酥胸,那是一种何等美丽的情景啊!钢与火,血与肉,在我们中弹的一刹那,水乳交融了!
  
  ——为了最大限度获得快美,子弹必须精确射中我们的胸部和阴部。根据实践,中弹部位所产生的快美从小到大排列次序是:乳房、尿道、乳头、阴道、阴蒂,最佳射击次序是:右乳房、尿道、阴道、阴蒂、左胸乳头……
  
  ——绞刑是最性感的处死方式。有人形容,绞刑就是空中芭蕾!你能想象,当我们青春的胴体在绞刑架下激烈地挣扎、蹬踢的时候,有多美吗?你愿意尝试当粗粗的绞索深深地勒进我们洁白纤细的脖子时那窒息般的快美吗?来吧,让我们勇敢地走上绞刑台去展示我们女孩子最性感的一刻!
  
  ——电刑是最心动的处死方式。或许你不会相信,当电流通过我们女孩子最隐秘的部位时,我们全身都会产生非常舒服的快美颤动,就象被子弹打中一样舒服!也许,你现在还没有体会,但我可以非常负责地告诉你,这是真的!
  
  来吧,和我一起来体会这至高无上的快美!我保证,你一定会立刻喜欢上电刑的!
  
  ——斩首是最快捷的处死方式。斩首前那无助的等待是最令人心动和刺激的,请试想,当你看着旁边其他已被斩首的女孩在地上激烈地挣扎、抽搐,再想想自己马上也要被执行,这已经足以让我高潮了!
  
  你会选择斩首吗?这可是最勇敢的女孩才可以选的哦!
  
  ——药物是最平静的处死方式。你愿意被注射或吸入一种致命毒剂,从而在飘飘荡荡的恍惚中享受生命最后的快美吗?
  
   
  
                  14
  
   
  
  男人又一次去找女人的时候,天已经很凉了。男人特意穿了一件暗绿色双面双层的VERSACE风衣,慢条斯理地开门,进去。时间很准,房间依旧,好像真没别人来碰过。他恍惚觉得这个女人的淫荡只是传说,不能去轻信。
  
  男人走进波光里。这次他没有吸烟,当然也就没有毁坏地毯。男人很快像条光溜溜的狐狸钻进纱帐,扑向席梦思上的那一堆东西。床很软,什么都很柔和,雪白纱帐,微弱灯光,蓝色背景和对面成熟女人扑朔迷离的眼神。
  
  一阵翻天覆地的疯狂以后,喘息慢慢消退下去。两个人并排仰躺着,若有所思。波光依然在墙壁上翻滚,翻得很慢,很有耐心。
  
  “抽烟吗?”女人问他。
  
  “不抽。”男人说。
  
  “你好长时间都没来了,”女人说。她有一头很长的头发,她正把它们卷来卷去,还揪个小卷儿,在男人鼻子上轻轻蹭两下。
  
  “这不是来了么。”男人说。
  
  女人支起身子,瞥了他一眼,“你就会敷衍,你从来都只会这样。”
  
  男人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搂住女人的肩膀。手掌下的肌肤正在松弛,但还没到不堪的地步。女人一直保养得很好,什么都不费心劳神,当然就年轻。但是男人总觉得这个身体迟早要塌下来,就像纽约世贸双塔前几天被不知什么地方来的恐怖分子炸了,四百多米的摩天大厦就跟一堆稀泥一样倒塌下来,不能不说是悲剧。全世界乱作一团,不知道敌人在哪里。后来美国宣布是阿富汗的本拉登,就是炸毁巴米扬大佛的那群伊斯兰极端分子干的。那是不是又一堆极权分子,一堆主教,或者索多玛?
  
  索多玛的含义一旦扩大,就可以用来命名许多东西。
  
  “是不是生意不顺呀,”女子腻腻地说,她现在不用头发,换上了手指。她的手指就像头发一样长,至少,墙上的阴影说明了这一点。
  
  “有点吧,不要紧,”男人说。
  
  世界越来越乱,令人惶恐。男人也受到点影响,不过没有关系。他的基础打得不错,没必要为其他的事分心。倒是这个女人一直生活在暗中,好像从来不会被外界左右。男人觉得她很久都没有出过门了。她有钟点工,定期来做饭,给她买东西;她有各种各样的发型师,健美教练,家庭教师,特约主任医师……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女人可以逍遥自在地盘踞在这里,接受不知道多少身体的撞击和蹂躏。她也撞击他们,蹂躏他们,就像刚才对男人做的一样。
  
  “你不能恨我,”女人说,“这是你挑选的生活方式,我们不能没有快乐啊,不然我们干什么呢。”
  
  “经常出去转转,旅游,搞点慈善事业,”男人的声音有些虚弱,“说不定就好些,没这么无聊。”
  
  “不行,”女人说,“我见不了人,真的。”
  
  “不要想得那么严重,”男人很耐心地说,“你应该乐观一点,你太自闭了。”
  
  女人垂下头,头发就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有点像那个日本片子里的女鬼。要是她突然扬起脸庞,把头发舞开,能不能看见当年的美貌和年轻呢?男人知道,这只是一种深切的盼望,不太可能是事实。
  
  “你总是敷衍我,”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高兴了,“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
  
  “我就敷衍你,”男人说,“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当人了?”
  
  “我也不知道,”女人恹恹地说,“我这两天很不舒服,就像怀孕了一样。”
  
  男人心头跳了一下,但是很快平静下来,“是我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女人装作很愤怒的样子,“我在你心目中就这样?你当我是鸡啊?”
  
  “我才不当你是鸡呢,”男人不紧不慢地说,“我当我是鸭,好不好?”
  
  “好,我当你是鸭,当你是鸭--”男人正奇怪最后那个字为什么没有尾音,突然觉得左边乳头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女人正认真地咬住了那里,还在不停地左右晃动脑袋。男人一生气,一脚朝女人屁股踹去。女人呀地惨叫一声,骨碌碌滚到了床的另一边。男人猛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体下面。
  
  “我他妈鸡奸你,信不信?”男人像狗一样呼噜着,从鼻子深处发出这样的声音。他浑身重新充满了力量,并且开始着手实现他的宣言。
  
  男人听见下面的女人发出快乐得有点歇斯底里的哭叫。他不太在意自己在做什么,这个屋子就有这种好处,只要有好戏,很快就会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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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5 12:04:4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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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你也喜欢萨德了?喜欢他什么?”男人问女孩。
  
  “流行啊,盗版DVD首选,”女孩说,“虐待啊,更喜欢。”
  
  “你还真不怕?”男人说,“要不咱们真试试?”
  
  “别吓唬我了,”女孩说,“美国被炸了,知道吗?网上都闹翻天了。”
  
  “知道,还知道马上要入世了,这对我有直接好处。”男人说,“我问你呢,你看懂萨德什么了?”
  
  “用得着看懂么,”女孩沮丧地说,“就看一热闹,刺激呗。”
  
  “也对,”男人说,“不定哪天你我也挨颗炸弹呢,对吧?这年头越来越邪乎了,
  
及时行乐最好。”
  
  “是啊,我上次没说错吧?”女孩关注地说,“你有没有想过当一个同志?”
  
  “还没有想好,”男人思虑重重地说,“不过也说不定。”
  
  男人想,真的很难说。他曾经在一次大麻聚会中摸过几个水灵得像女孩的漂亮男孩,他们很骚,贴上来,挑逗了半天,他也没下决心真让他们屁股开花。这可以解释成他的女人太多,对男人没有兴趣。那么,用女孩来做个实验怎样?他会跟女孩上床,但前提是她要向他开放屁股。痛一点没有关系,肛门的快感是非凡的,很多书上说,是一种“闪电般的痉挛,会很快弥散全身,欲仙欲死。”
  
  萨德,帕索里尼,那些片子他都要和女孩一起看看,教化她,让她成为一个彻底开放的女人。社会上肯定有很多人跟他一样盼望。女孩还是太嫩,工作又忙,社交又多,天天被老板闻来闻去,摸来摸去,被下面的人勾来勾去,干来干去。现在是数码液晶奔四和DVD时代,马上要入关了,很多地方的音像城都被整顿了,比起以前满大街的卖家,很需要些门路了,但是男人不怕。男人有至少十几个门路可以买到最好最新的片子。那
  
些片子,包括索多玛都是靠着DVD才在中国见天日。这种技术对电影艺术在中国的传播起到了很大作用,同时,对他如何对付女孩,以及她的原版--兔子,也有了个参照。男人想,哪天他真会试验一下。
  
  “我要用那些方法来炮制你,”男人咬牙切齿地说。
  
  刚才他们又用电话来了一次。女孩叫得比上次凶多了,男人发泄之后,满脑子都是她那惊天动地的声音,就像他顺着电话线钻了过去,一边捣入她全身所有的洞穴,一边把她分尸。她说不定没有父母,或者父母根本就不跟她住在一起,所以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喊叫。
  
  “你来呀来呀,”女孩的声音很含糊,她采用了俯卧姿势,据她说,这样不容易伤害阴道,而且一条毛巾就可以让她寻死觅活。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男人想。
  
  “就不去,”男人说完也笑,这成了打情骂俏了,还显得他有点喜欢撒娇。男人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他想。
  
  “你怕我,是吗?”女孩尖锐地说。
  
  “为什么?”男人不解。
  
  “没什么,”女孩洞察一切地说,“你怕我,所以不敢见我,不敢用你那玩意儿来干我。你只敢想象把我折磨着,虐待着,你就高兴死了。”
  
  “太小看我了,”男人不满地说,“我只是觉得你太闹,如果我跟你怎么着了,你就会嚷嚷得满世界都知道。”
  
  “我才不呢,”女孩得意地说,“我悄悄地,一个一个找,谁也不知道。”
  
  “我还是不明白,”男人说,“你干吗非找那么多?我怎么都不明白。”
  
  “我这算什么?”女孩很委屈,“看看那些磕药的,玩摇滚的,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扮酷的,更别说那些网上的变态,他们怎么玩的?上床算个屁呀。我跟人比,整个儿就是一天使。”
  
  “好吧,”男人无可奈何地说,“你是天使,我也是天使。”
  
  “这么着吧,”女孩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只要能得到你,我就不跟别人乱搞了。”
  
  “咦?”男人说,“你不是说,对你老公不可能忠诚么?”
  
  “我想通了,不行么?”那边的声音可怜巴巴的,但是听起来又有几分像真的。
  
  “得考验你一下,”男人沉吟了半天,说。
  
  “哈哈哈哈!”女孩放声大笑,“傻样儿啊,骗你呢,你可真容易上当。我凭什么呀?你说说看,我凭什么呀?”
  
   
  
                  16
  
   
  
  “我们来看看新世纪是怎么索多玛的,”男人对女孩说。
  
  “你说什么呀,”女孩委屈地说,“我到现在也没明白什么帕什么尼,什么玛什么多的。”
  
  “用不着明白,”男人说,“你先看这个。”
  
  这是网上流行的另一种虐待游戏--“烤肉俱乐部”。
  
  一个新加入的年轻主妇写道:——米雪在被屠宰两天前就浸泡在一种特殊的调料汁中,让调料的味道可以从她身体表皮中渗入。
  
  ——主厨清理了她肉皮上的毛发,把什么都剃得干干净净。然后是灌肠,这一步骤重复了五六次,目的是将她体内清理干净。准备工作完毕后,主厨将米雪吊死在厨房内。
  
  ——在将米雪放下来后,主厨剖开了她腹部,从阴阜一直割到肋骨的最下端,掏出了她的内脏,在空空荡荡的腹中填满一种特殊配料,并用针线缝好。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线并不是普通商店出售的,而是用以前屠宰的姑娘的肠子为原料制成的。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主厨开始烹饪米雪。他把米雪放置在一个特殊的烤架上,上面有许多小小的倒钩,这样即使翻转的时候也可以保证她的身体不掉到下面的火坑中。
  
  ——就这样,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烧烤以及无数次涂抹调料后,一道美味的主菜就做成了。我痴迷地望着文章最后一幅图片,那是米雪被烧烤完毕后的样子:她的双眼无力地半张着,水蓝色的眼珠已经失去了光泽,双手也无力地下垂着。她全身都被烤成了焦黄的颜色,油光滴水,我仿佛闻到了那刺鼻的香气。
  
  ——我开始幻想。我的双手在腹部抚摸着,就好像主厨将我的腹部剖开,在掏去我的内脏。我忽然感到双膝无力,我平倒在床上,就好像被放置在烤架上。我感觉到了炙烤的灼热,就像我在浴室中用热水猛烈冲刷着自己的阴部。
  
  ——我进入了高潮,我感觉阴蒂在炽热的感动中溶化着,不仅如此,仿佛我的整个身体都在溶化。我在这种感觉中战栗着,冲上了一次极端剧烈的性高潮。
  
  后来,写这个文章的主妇自己也被一根巨大的钢签穿透,还没死干净前,被慢慢烤成了美丽而伤感的金黄色。
  
  “太美了,”女孩双眼放光,“真是太美了。”
  
  “你想试试?”男人阴郁地说,他真有了烧烤她的欲望。她毛发丰厚,需要好好清理半天;肉很肥,能烤出许多香油。他会把她烤得很干,烤得焦黄,酥脆,那样就可以在冰箱里储存,吃上个一年半载的。他会把她的骨头啃得很干净,这是对她最好的纪念。她的眼珠他会一直留着,用来轻轻磨挲自己的脸庞,就像他们在不停地亲吻。
  
  索多玛,我就快毕业了,等着我。男人想。
  
  女孩碰碰他手臂,“你说说,这是不是只能在网上幻想一下啊?真干还是没戏吧?”
  
  “可能吧,”男人摇摇头,努力从白日梦中醒来,“不过,也许会变成现实的。那时候你也索多玛,我也索多玛,我们都是索多玛。”
  
  “真拗口,”女孩说,“什么你丫我丫什么的?”
  
  “你也索多玛,我也索多玛,我们一起去索多玛,”男人神经质地笑起来,“你肯定听过‘我们都到海拉尔’那个笑话吧?哈哈哈哈。”
  
   
  
                  17
  
   
  
  八年前,兔子基本上没表现出什么虐恋倾向。当然,可能是男人跟她在一起时间太短,也没干过,所以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花招绝招。
  
  兔子走后,他喜欢过的女人都是一种类型:不会对男人说不。这成了他的心病。但是,心病慢慢转化着,变成现在找女人的标准。索多玛玩得很地道,很现实,所以很残忍;他玩得很隐讳,很虚伪,所以很邪恶。
  
  男人遇上过有趣的。他招惹一个朋友的秘书,把人家肚子搞大了。这不是什么严重事情。给万儿八千的,陪着打胎,就好了,不会像兔子那么复杂。但是手术的时候男人吓坏了:秘书本来都做完了,一会儿又要求推进去再来一次。男人以为要出事,后来才知道这丫头不简单,居然有两个子宫,两个阴道,刚才刮宫只刮了一个,还有另一个要刮。
  
  男人苦笑着盘算,可能要多给人几千了。同时他也努力回味在进入她身体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大洞套小洞,层层叠叠,曲径通幽。这样的女人,也算是尤物了吧。
  
  但是秘书没有让他再上手。秘书早就要他戴着套子做,他总是说戴套就相当于操套子而不是操人,死活不干,体外射得又不利落,总想在里面偷偷喷点,结果弄得这么费事。秘书苦口婆心一番,知道不能有什么结果,就拿钱,走人了。
  
  男人不勉强,不过,从此对避孕套留了心。他在网上看见一则消息,说现存最古老的安全套在伦敦大英博物馆展出了。历史学家对它们的尺码感到费解。这批有三百五十年历史的安全套用动物小肠制造,一端以丝线缝密,另一端的开口可以索紧,防止滑落。对十七世纪的情侣来说,这类套很难在需要时立刻派上用场,因为事先要用热奶隔夜将它浸软,才能使用。
  
  这批安全套是在八十年代中期的一次挖掘工程中,在英格兰中部达德利城堡一个楼塔的厕所发现的。历史学家相信,安全套已经用过,而且可能不止一次。
  
  同时还展出了一对十八世纪的安全套,也是动物小肠制造的。
  
  历史学家感到疑惑的是,十七世纪的安全套比现代安全套窄约十八点五毫米,而十八世纪的样本却比现在的阔约十一点五毫米。而且,当时的避孕套质地和今天的一样薄,令人惊讶。
  
  “有些时代那玩意儿很大,有些时代却很小,”男人在电话里对女孩说,“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女孩的回答是男人没有想到的,“有些时代男人比较雄起,有些时代比较窝囊呗。”
  
  古老的安全套虽然以天然材料做成,但在密封的环境下仍保存得很好。大英博物馆专家盖姆斯特说,这种安全套不是为了避孕,而是专为到妓院寻欢的绅士设计的,主要防止他们染上性病。因为在十七和十八世纪,梅毒非常流行。由于安全套经人手制造,又可多次使用,估计当时售价不菲。
  
  男人看得哈哈大笑,女孩十分不解,问他为什么这么兴奋,不就是一些套套么。
  
  “索多玛是几个套套套得住的么?”男人说。
  
  “什么?”女孩说。
  
  “没什么,”男人说,“你是不是经常去新浪?”
  
  “是啊,”女孩说,“怎么了?”
  
  “打开新浪首页,”男人说。
  
  “打开了,”女孩说。
  
  “看看左下角那堆链接,”男人说。
  
  女孩仔细看,真的,真有趣。
  
  “过不了多久,世界就要变成一个索多玛了,”男人喃喃地说。
  
  “这都是怎么了?”女孩问。
  
  “为了提高点击数,”男人说,“就玩这些。这个还算不错的,有些门户网站还有黄色链接呢。”
  
  “真的呀?我也要看,”女孩说,“我还没看过特黄的呢。”
  
  “我什么时候给你吧,”男人说,“我以前起码有5个G的黄色图片,老看也看腻了,看了容易阳痿。”
  
  “你现在阳痿吗?”女孩的声音腻腻地传过来。
  
  男人笑笑,“我真想这样呢。”
  
  “那你干吗非得在电话里做?”女孩说。
  
  “我不想碰你,”男人说,“你说你要是跟我了,就不乱搞了?”
  
  “我说过吗?”女孩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清脆,“我什么时候说过呀?”
  
  “是我记错了?”男人说。
  
  男人很想抽烟,但家里没有。这很奇怪。他的烟都放在那个封闭,黑暗的寓所里。
  
  “你老了,”女孩毫不留情地说,“电话里都好像一次不如一次呢。”
  
  “可能吧,”男人干涩地说,“不过你好像真的答应过我。”
  
  “不,”女孩再也不嬉皮笑脸了,而是非常正经地说,“我答应过你,但那是骗你的。”
  
  男人走到自己的窗前。有一瞬间他觉得这扇窗户就像那边那扇,他隐约可以看到墙上的波光和屋顶闪烁的那些光点。他觉得周围很柔软,只要他让他们柔软。每个女人都相同,正如每个他都相同一样。实际上,这里也就是那里。他明白,他就是街上那些因为索多玛而快乐,没有索多玛而烦恼的人群。城市就是他,他就是城市。
  
  “你骗我什么了?”男人说,“是骗我会对我忠诚,还是另一个?”
  
  “另一个是什么?”女孩说。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你得小心了,”他疲惫地说,“我要和你结婚。”
  
  “你觉得我会答应吗?”女孩也有点疲惫地说。
6#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5 12:08:3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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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江湖网友怒不可遏考证,索多玛这个名字最早来自圣经,是上古巴勒斯坦地区的一个城市,那里的男人全都是同性恋,在圣经这是最大的罪之一,所以上帝毁灭了这座城市。后来,它被引为淫乱的象征。
  
  男人知道,一旦查出了索多玛的来历,帕索里尼就慢慢隐去了。
  
  这个城市,所有人都是导演,演员,还要老帕干什么。网上有更多节目可以找乐子。行为艺术家津津有味地吃死婴,还拍了很清晰的照片,婴孩只剩下一个躯干了,四肢都吃光了,趴在菜板上,跟菜刀和剪子的比例很适合;一些不知道是大陆人,台湾人还是日本人专门到广东买死婴,精心烹调,然后搂着湖南小姐说,为什么我六十多了还能每天一炮?就是要吃婴儿,天天吃;有人恋尸成癖,只要有机会就拼命贴那些霉烂得花花绿绿,脑浆红红白白的残肢肉块;有人热情指导别人自杀,建立了周到细致,辞藻华美的各种自杀网站……这些都可以被解释成无可厚非,虽然很极端。
  
  网上的东西并不可信,但是现实却有很多与之对应,正如老帕慢慢对上了主教,兔子渐渐年轻,变回女孩,别墅悄悄生长成城市,人群统统臣服于索多玛。所有操蛋东西都可以索多玛,所以什么都美妙起来了。夏天越来越热,冬天越来越冷。穷人越来越穷,富人越来越富。明星越来越弱智,娱记越来越狗仔。毒品越来越猖獗,金钱越来越万能。假货越来越牛,英雄越来越惨。性伴侣越来越多,处女越来越年幼。污染越来越辽阔,森林越来越缩尔虞我诈越来越经典,道德沦丧越来越时尚。男人感觉自己和兔子,和女孩沦陷在里面,就几个迷途的天使,回不到天堂。这个世界不知怎么了,弄来弄去,跟抽了大麻飞了摇头水一样幸福,亢奋,然后疯狂,然后委顿,然后慢慢衰老,成功地走向末日。
  
  我真傻逼,男人想,路易十五不是说了么,在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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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发现,三十五岁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以前爱过的女人一个个都老了,苍了,不好玩了。这真可怕。
  
  这里不包括兔子。兔子已经很远了。男人从不怀疑兔子就在身边,望着他追名逐利,摸爬滚打,巧取豪夺,无所不为。兔子鼓励他:你是好样的,你是个杰出的男人。他经历了好几次生意上的风险,却都走过来了。这是兔子的功劳。兔子临走时说:我会保佑你,因为我是个肮脏的女人。这两句话本来没什么逻辑联系,现在想起来,却有点道理。兔子历尽风月的身体把对手的眼睛晃晕了,所以她的男人就活过来了。
  
  他是兔子的男人吗?谁会相信呢?
  
  男人脱掉鞋,像一只山猫一样轻盈地走过宽敞的客厅和走廊。所有的摆设都如以往一样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虽然很暗,也能感觉到它们灼灼的目光,跟黑色,深紫色的反光安静地交织在一起。地板很有弹性,就像女人的肌肤。地毯又很暖和,就像女人的嘴唇。现在这个女人,他爱过吗?不知道,或者现在不能回答。
  
  男人突然有一种想法。他要离开她。如果她不情愿,就杀了她。
  
  那个大白纱帐还在那里,墙上还是那些潋滟的波光,外面还是他没有去过的泳池。与过去不同,这是白天,所以波光显得热烈,又有几分不安。这样就稍稍有点喧闹。
  
  “我要结婚了,”男人对着纱帐,轻轻地说。
  
  床上好像是空的,女人近来愈发瘦弱了。除了做爱十分粘乎,没完没了,其他时候很少看见她笑了。她感觉到什么了吧?
  
  “我不相信。”女人的声音好像从地心传过来,“真的不信。”
  
  是真的,男人在心里说。
  
  “为什么?”女人说。
  
  “她答应我,她会拒绝他们。”
  
  男人说了这话,发现鼻子有点酸。三十好几的人了,不应该这样。世界上有很多女人会拒绝,但都不是他喜欢的。他喜欢的都风骚,迷人,但都不能拒绝。这说明什么?是说明他老了,阳气越来越少,还是说明他从头到尾就是一个软弱的胆小鬼,自疟狂?
  
  “所以你要抛弃我?”女人的声音愈发低沉,几不可闻。
  
  “是的。”男人说。他又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烟。他喜欢抽这种牌子,很多年来都如此。
  
  “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抛弃过我。”女人说。
  
  现在她的声音变得哼哼一样,如果不仔细听,就听不清楚。男人还是注视着墙上的波纹,每次来,它们都呈现不同的顺序和花样,但都很温顺,平和。他每次都是夜里来,只有在深黑色的夜幕下,他才不会看见她那张脸。
  
  “你是嫌弃我了,”女人说。
  
  她离开他不久,就跟了一个地痞流氓。地痞欺负她,让她跟弟兄们轮着来,她不干,地痞就把她捆起来,用烟头从她的锁骨,脖子斜斜烧过去,一直烧到另一侧的耳根,留下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瘢痕,像一条奇异的锁链,把她死死锁在惨叫,伤痛和无边无际的羞辱中。
  
  幸好有个上过她的小兄弟看不下去,放了她。她就在外面流浪。她是那种一定要过够苦日子的女人。她只在各处辗转,却不回到男人那里。她有时想他,很想,就打个电话。男人接了,刚说几句,她就咬着嘴唇不吭声,因为她在哭,并且克制着不让男人听出她在哭。伤口如果很快救治,是会好起来的,但是耽误了,就溃烂,发炎,感染,烂成了很多小洞。后来慢慢烂下去,只要一揭开头发,脸上就扑来一股腐烂的臭气,像是白墙上斜挂着一条污七八糟,恶臭流脓的月经带。她这次没能遇到第二个救她的,只能自己救自己。她花完了全部存款,出院以后,工作也丢了,而且没有人敢雇用这样一个丑鬼。
  
  “你说话呀,你说过不抛弃我的,”女人说。
  
  她走投无路,终于回到男人身边。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年,男人事业起来了。男人起初不敢认,后来抱着她哭了整整一晚上,再后来,给她买了这所房子,又给了一大笔钱,让她住在这里。
  
  男人找了很多人来服侍她,但是她不干,她想跟他在一起。她终于想跟他在一起了,真是一种报应。他找最好的整容医院给她修复容貌,效果很好,慢慢地看上去不吓人了,但那条锁链始终像一道阴影,浅浅地镌刻在她的白嫩肌肤上。在一个蓝色波光闪动的夜晚,他把她想象成清冷的女妖,精灵,努力进入她的身体。她荒了很久了,很想要,但是不敢提出来。男人这个举动让她哭得一塌糊涂,哭湿了半边枕头。
  
  “我再也不找别的男人了,”她高潮之后,情深意切地说。男人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是一个极为艰难的海誓山盟。
  
  果然,她很快就旧病复发。男人为了照料她,找了个保姆,被她赶了出去,因为会妨碍她勾搭别人。她让男人找了健美教练,家庭医生,家庭教师,她都一个一个弄上床,事后却说是他们勾引她,她是被动的。
  
  “我看见他们苦苦哀求,就很难受,”她像个大慈大悲的菩萨一样对男人说,“我只好救救他们,你别生气啊,我觉得这是积德。”
  
  “积德,”男人说。
  
  “你要是放不过我,就打我,折磨我吧,”女人真诚地说,“不管你把我怎么样,我都不会怪你的。”
  
  “我这辈子不可救药了,”女人伤感地说,“从此以后你不管找多少女人,我也不在意了。”
  
  教练,教师和医生都让男人一个一个弄走了,又弄了个钟点工,是个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不可能跟她勾搭。男人知道她并不是存心使坏,而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毛病,是她的命运和他的溺爱都医治不了的。
  
  男人想通了这点,就比较释然了。他还是来找她做爱,只不过先约时间,免得撞上谁会尴尬。他弄走那么多人,她就能重新把他们找回来。男人干她的时候从来不看她的脸,多年都如此。他怕认出当年的那个她。他知道,他在她身上彻底失败了。
  
  “你杀了我吧,”女人小声说,“这么多年,你也对得起我了。”
  
  男人转开视线,望着四周。他明白自己一直被兔子虐待着,他是最大的受害者。最近兔子接待的男人少了。以前总能在床角发现一条内裤,一只袜子,一根别的牌子的香烟,一张傻了吧唧的照片。那些人都该被送到监狱,或者铐到索多玛,被逼吃粪,喝尿,屁眼开花,上烤肉架子。真把男人逼急了,他就把这里变成一个索多玛,所有人的所有器官都开放,全都平等,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痛苦。大家也都可以玩个痛快。
  
  如果这样,干掉女人就成了一件很自然的事。因为他是主教,游戏规则由他来定。他会慢慢杀死兔子,用整整一个下午,或者一个晚上。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这种快感。他要亲手剥掉兔子漂亮的头皮,把她粉红的舌头和温暖的阴唇一起剪掉,用牙签慢慢插进她的乳头,再一点一点剜掉她一只眼珠,把一勺滚油倒进她另一个眼窝。这一切做完后,他把她从二十三层扔下去,让她摔成肉泥,被别的居民拿回去加工成风味独特的肉酱;也可以留着,每天割她一小块肉去养花种草,或者喂一条漂亮的小花狗。这些他都可以做到,如果他不想让她死得很快,就用粪便把她全身裹起来,放到一个巨大的烤架上,活活烤熟,分给小区内那些面色邪恶、诡异的主教们。他知道她的肉会很臭,符合她的身份;但同时也会很嫩,就像剥了壳的基围虾,一节一节一跳一跳的,旁观的人都会欢呼,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欣赏。他们可以喝很多酒,唱很多歌,把全小区荒淫无度的男人女人鸡鸭鱼肉都团结起来,整夜跳舞,狂欢作乐。要是还不够尽兴,还可以把房子烧起来作为浪漫的篝火,把所有的欲火都燃成霓虹,把所有的激情都盖上邪恶的钢印。他们人多力量大,要掀开草坪和山坡,挖出下面鲜嫩滚烫的白肉。这就是城市,这就是糖罐和生殖器,是骚臭的肥油,无边无际。这个城市虽然有着厚厚的甲壳,但只要一揭开,一披露,它们就赤裸着,脆弱着,可怜地颤抖着,见不得光,也见不得风,更见不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多的火把刀叉,木柴碗筷,疯狗癞猫,震天喊叫,以及无数腥臭的、狂热的、饕餮的大嘴。千万台屏幕都在直播,千万台笔记本电脑都在拼命运算,把那些虐杀、烧烤、吃人和死刑的幻想游击队从另一边接进来,快乐地高呼着,猛烈汇合,共同高潮。远远近近都是无穷无尽的人群,都在做着和他们同样的事,都在全力以赴地索多玛,用新世纪法西斯,用非凡的想象报效他们寄居的伟大城市,他们青春而沸腾的生活。
  
  “让我杀你一次吧,”男人热烈地说,“咱俩就扯平了。”
  
  女人木然地望着他,什么也不说。
  
  “我动手了啊,”男人抓住兔子的长发,用力一扯,兔子就像没有重量似的飞起来,坠下来,摊在他脚面上。
  
  “你可以叫出来啊,”男人关心地说,“就没那么痛了。”
  
  “你可以给我一条活路的。”女人漠然地说。
7#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5 12:11:40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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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男人轻轻带上门,出了一口长气。他佩服自己。干了女孩不牛逼,不干才牛逼;杀了兔子不牛逼,留着兔子才牛逼。他一直想忘记她的名字,这样他就可以专心致志去找当年的兔子,找不到也无所谓,因为在找,所以始终充满微弱的希望。
  
  他不再需要钥匙了。钥匙留在房间里,一个隐秘的地方。她最终得到了这一切,还有自由。他为她守住的东西,在今天将要给予另外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很小,不懂事,不可捉摸,但她可能实现男人某个强烈的,甚至卑微的梦想。
  
  男人眯着眼,打量这片高尚住宅区。当初选这里是看中了风景。这边紧靠山脉,背后是辽阔的森林,郁郁葱葱的,风水不错。兔子是个聪明人,隐居并不影响她找很多的家庭教师和教练,以及带着各种辱虐器械的医生,以及把皮鞭舞得虎虎生风的保姆。男人想起最早那个索多玛,那帮少年男女瑟索着被抓到风景那么优美的地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却不会,兔子也不会。他们已经学到很多了,他最后没有鸡奸兔子,他要把第一次留给那个女孩。兔子不会离开这里,他如果哪天想通了,要回来鸡奸她,或者烹调她,也是举手之劳。兔子害了他一辈子,把身体交给了无数男人,却把一条命放在他手里。而他,可以开始无数个崭新的索多玛了。
  
  “再见,”兔子意味深长地对男人说。
  
  别的什么都安排好了。女孩太可爱了,他会好好爱护,全面开发她的身体。女孩必须嫁给他,这是第一步;必须忠于他一段时间,这是第二步。以后就顺其自然了。她不管做什么,可能都很自由。即使触犯他,他想炮制,也要等到很久以后。女孩身体水灵,活泛,健康而充满弹性,经得起各种折腾。他会比索多玛做得好一些,长一些,让她和她们尽可能快乐。他不会逼迫,如果她们听话。他这么想着,慢慢走过松柏环绕的公寓小路。已经是冬天了,一阵阵风吹过来,有些叶子黄了,有些还没有。事情要一步一步温柔着来。墙上挂着跟那个影片类似的爬山虎,房间里也有那些典雅贵重的陈设,也像今夜,会有个巫女去兔子那里弹琴,有许多老妓女讲述一些庸俗的故事,但是没有血腥,没有粪便和伤痕,也没有刀叉和枪声。还没到时候呢。他们尽管在这里发展,壮大吧,等他回去的时候,什么都会有相当规模了。
  
  在这个时候,男人才发现,兔子对他的折磨,是多么大的一种快感。只要是人,被虐待了,总有或多或少的快乐吧。真的不算什么,受到折磨是一种福分,新世纪已经把一切无厘头了,再也不会犯帕索里尼的错误,不会像他一样去找死。发现了什么,就马上去体验,去享受,有什么好激动呢,有什么必要告诉别人呢,谁不比谁聪明呢。男人笑了笑,他身边是巨大的花圃,高耸的古罗马雕塑,还有些木木呆呆,面容模糊,正在散步的老人。几条小狗跑过来,看他一眼,又嚷嚷着跑远了。一些青苔在他脚下被碾碎,就像无数被他碾碎在地毯上的烟头。有个圈套还得他不断走进去,就像那些男人要不断走进那间卧室。男人慢慢走出园子。他可以离开这里,但是萨德和索多玛的景色却会从大理石墙缝,地砖深处,从布满天线的小楼顶,阴云四合的天空渐渐升起,淌落,不可阻挡地弥散开来。
  
   
  
                  21
  
   
  
  ——耶和华说,索多玛和俄摩拉的罪恶甚重,声闻于我。我现在要下去,察看他们所行。
  
   
  
  ——那两个天使晚上到了索多玛。罗得正坐在索多玛城门口,看见他们,就起来迎接,脸伏于地下拜,说,我主啊,请你们到仆人家洗洗脚,住一夜,清早起来再走。他们说,不,我们要在街上过夜。罗得切切地请他们,他们才进去。罗得为他们预备筵席,烤无酵饼,他们就吃了。
  
  ——他们还没有躺下,城里各处的人,连老带少,都来围住那房子,呼叫罗得说,今日晚上到你这里来的人在哪里呢。把他们带出来,任我们所为。
  
  ——罗得出来,把门关上,到众人那里,说,众弟兄,请你们不要作这恶事。我有两个女儿,还是处女,容我领出来,任凭你们的心愿而行。只是这两个人既然到我舍下,不要向他们作什么。
  
  ——众人说,退去吧。又说,这个人来寄居,还想要作官哪。现在我们要害你比害他们更甚。众人就向前拥挤罗得,要攻破房门。
  
  ——只是那二人伸出手来,将罗得拉进屋去,把门关上,并且使门外的人,无论老少,眼都昏迷。他们摸来摸去,总寻不着房门。
  
   
  
  ——天明了,天使催逼罗得说,起来,带着你的妻子和你在这里的两个女儿出去,免得你因这城里的罪恶而死。
  
   
  
  ——当日,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降与索多玛和俄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
  
   
  
  ——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立刻变成了一根盐柱。
  
   
  
                                       ——引自《旧约·创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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