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鹭岛论坛

标题: 无声 [打印本页]

作者: 陀螺博妆 时间: 2001-12-26 20:43
标题: 无声
真正想说的 是暗哑的嗓子 真正不想说的 是枯竭的血液——   年轻的生命，无数无数个日子，梦见崩塌的大楼，绿水流尽，青山枯萎，碧海凝固，火焰，烟尘，充斥宇宙，所有的城市，无声无息地倾倒覆灭了，一切的希望，在惊悸和沮丧中奔向绝路。我夹在面无表情的人流中，走向火光，走向辉煌，却避不开死神的手。    寒冷的冬夜，黎明似乎时时都在，我在冷汗和凌乱中醒来，却因梦境而头痛欲裂，我穿着睡衣，在小小的有限的空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我摆脱不了自己在梦中那种麻木无觉的感觉。台灯昏暗，我仰着头，头发凌乱，滚烫的泪，顺着脸颊，静静地流，没有呜咽，没有抽泣声，我在无声无息中，悲伤着。    天亮了。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我洗脸刷牙，穿戴整齐，走在气息温暖的街上，一步又一步，我忍不住要想，这样心慌意乱的日子，究竟要缠着我多久？很多心情，纵然是无人能懂，我心中也会自问，我懂得了我自己吗？也许，在梦里，我不停地说话，慷慨激昂的说，轻言细语的说，可是人前，我什么都不说。面对那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我只能低头抚摸自己的手心，然后，回身。温暖，拒绝了我；快乐，远离了我；我在失去一切的时候，成了遗世独立的墓牌。所有的人，在我失去声音的世界里，封闭了语言，闭塞了沟通，从此，只得我一人，独自面对无声的世界。    怪那次声嘶力竭的哭喊，怪那次拖延了十五日的病期，我的世界在白色中又进入了寂静。每日，我在医院和公寓间不停地来回奔跑，街上，人来人往，车来车往，而我的世界里，却始终沉寂，无声，无息。我仓惶的逃跑，在深沉的目光中，我的心在呜咽，——从一开始我便放弃，向任何人求助的机会。    我不禁回想前些年，问我我又为什么坚持？为什么相信？长久以来，许多人和事，日复一日，堆砌出我的信心。却只因为一件事与一个人，令所有一切都瓦解？将我四分五裂？难道仅仅是因为失去了声音？也失去了爱和被爱的权利？是我注销了悲喜交缠的微笑，执着于自己的伤悲？还是这世界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爱情和感动会在某一年某一天某个时刻里蓦地燃烧，而我只是缺少耐心？ 墙是白色的，护士的微笑里带着一种施予，我别过头，望向没有阳光的另一个角落，这种拒绝，究竟是我情感的升华还是沉沦？针扎入我的肌肤，深切的疼痛在真皮层，麻麻的知觉，我咬了咬嘴唇，闭上眼睛，不需要再看任何有色彩的物体，我便知自己的视觉会扭取。伤口怎么样的深，而又有谁，问候我，我是如何止血？如何使伤口愈合的？    两小时过去，我渐渐苏醒，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出了走廊，进入了接送车，我蒙着黑纱巾的脸只露了两只眼睛。我眼前所看到的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我想要什么？歌声，笑声，水流声，建筑工地上机器轰鸣声，我需要，我承认我需要，在我热泪盈眶的时候，我不想否认，我不再对他人抱有什么希望心里却在渴望有什么物体可以也有能力来戳破我虚空的世界，我忍不住呼喊，给我这些吧！我的嘴唇在纱巾中抖动，但没人理会我，连我自己都听不见的他人又怎能听见。我不禁怀疑这世界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又聋又哑。    恢恢，是不是现代人都太爱自己了，于是爱人不起。记得与你初相遇，你的微笑与我的心灵如同黑暗中两颗石子，撞击出火花。那时自己心里叹息：哦，这就是爱了。现在，经历磨难后的今天，我才知，这只是一种灵魂上悸动的撞击罢了，无法持续地燃烧，无法在我们彼此的生命中留有永远的痕迹，浅薄的双溪舴艋舟，载不动沉重的承诺与羁绊啊。但这切肤的疼痛，非你我刻意塑造，太过于投入的热情，让你成了我生命的缺口。恢恢，原谅你我相恋时我的患得患失。我无法沉醉，必须清醒着、警戒着，恐怕随时会失去爱情。但是，现在爱情离开，并且确定已经走远，到千山万水以外了，我的心才安静祥和，因为已经失去了，我不怕再失去了。    可是，这是一个多灾之年，我连番失去了珍贵的东西，起先是恢恢，后来是声音。之前我可从未设想过有一天自己失去声音的情景呀，而今，我已经在这种世界里活了几十个黑夜白昼了。自始至终，我在我的角落里，无人记起。究竟是我遗弃这世界，还是他们遗弃我？    不忍去想。我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风吹草动，仿佛一只濒临死亡的动物，呼喊，吼叫过了，我已无力再去挣扎。    医院里，照顾我的总是那两个护士，我，无数次在她们与我对视的时候，心中猛烈呼喊，“若所有的色彩都在声音里体现，那么，请挽救我。”可是，只有我听到，在无声的世界里，只有我才知自己是怎样的彷徨。每一次手术刀在我身上施展的时候，我总会在昏昏沉沉中做梦，那个梦，是有声音的世界，我看到我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陌生人侃侃而谈，我的笑容灿烂，心中温暖。无数种形式，让我发现我的内心里是多么渴望声音。醒来了，雪白雪白的墙壁，空空洞洞的心灵，动一下全是回声，疼痛不已。恢恢呀，若这所有的磨难都是必须的，那么，请告诉我，何时才是尽头？    ——五月的花坛，踏断的高跟鞋，我将要拾级而上，而青春的阶梯却轰然倒塌，我失足跌下，眼见你离我越来越远，禁不住肝胆俱摧地。    已是第三次更换主刀医师了，我在护士的搀扶下站在走廊的中间，望着对面走来的我的第三个主刀医师，他笑了。我的眼前闪过恢恢笑意盈盈的脸，瞬间我闭住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埋下头，走入房中。任何微笑都——不——再——属——于——我——。    地，裂了；山，坍塌了，所有的大厦在一瞬间消失了，天地间，只留我一人，披头散发无助奔跑，到处都是灰尘、火光和爆石，到处都充斥着一个人的声音。    “你怎可以如此的无动于衷？若你以为这些种种疼痛已经超出了你能够承受的界限，那么，告诉我，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生不如死——什么是绝望？你以为，这世间的风雨苦痛你已尝尽？你以为，你现在所失的是原本便属于你的？你以为，你原本拥有的你便能够一生一世都握在掌中？”    “不，……”我跑入一片森林，拼命呼喊，“不，不……” 我缩在角落，半梦半醒间，竟见一陌路人，他拦车相责，而我竟泪流不止。    梦醒，手中拉扯着被角，冷汗淋漓。望向空寂的四周，心中不禁悲嚎，天地呀，你毁了吧，毁了吧。生亦何欢——生亦何欢，我这失去声音的世界，只有灰色的世界呀，毁了吧毁了吧。    若有人问我，痛的尽头是什么。我会说，痛是条绝径，它的起点与终点只有一毫厘，从这一边到那一边只不过分秒间的事，但站在终点上，你却回不了头。

作者: god 时间: 2002-1-10 17:47
标题: 回复: 无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

欢迎光临数码鹭岛论坛 (http://www.clore.net/for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