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49:05

King:没有。他退缩了。
  King:换作是我,我会坚持到底。
  在水一方:小朋友,现实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King: 意思就是你会妥协?
  在水一方:比我年纪小的人,首先就不会考虑。
  King:你很现实。
  在水一方:也许是吧。谈恋爱的话,我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King:对男方很不公平。
  在水一方:爱情本来就不公平。不可能会有完全的对等。我不想让自己再受伤了。
  King:你受过伤害?
  寒伊湄迟疑,要向一个不认识的人坦白过去那个自己?“我没必要告诉你。”她还是退缩了。
  King:我以为我们能无话不谈。
  在水一方:抱歉,这是隐私。
  King:OK,我了解,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让人知道的过去。
  在水一方:谢谢你。也许有一天,当我不在意的时候,我会说的。
  King:希望那天早点到。
  想问问King有个多年的朋友突然说喜欢的话该怎么办?伊湄打上一行字,又删除,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算了算了,我和立阳已经错过了那段时间。犹豫间,他发来了消息。
  King:你怎么会用这个昵称?我妈房间里有一本琼瑶奶奶的《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大部分人都以为是根据这本书取的名字。其实琼瑶也是抄诗经的。
  King:诗经?我读书不太好,不知道。
  在水一方:那是国粹,小朋友。有机会姐姐教你。 :)
  King:好啊。要学费嘛?
  在水一方:我本来不好意思开口。你既然这么大方了,那当然要了。:)
  King:你真的和那个人很像,不肯吃亏。
  在水一方:吃亏不是好事,我干嘛要喜欢啊?
  King:我要睡觉了。你明天还来吗?
  在水一方:不一定。可能等千年虫过去了再说。
  King:那么,88。
  在水一方:88。
  他离开了,留下这个热闹的网络,这个寂静的夜晚。寒伊湄拒绝了一个又一个要将她加为好友的请求,也许潜意识中,King已经是特别的那个人了。
  看似无心的来言去语,每一句都深深刻在心间。是的,说过背叛,聊过爱情,谈过婚姻,在这一切之后,和他聊天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危险啊,伊湄!他只是一个高中生!

  上国文课的时候,雷司臣又一次会周公去了。没办法,在那个聊天室等到十一点才见到“在水一方”,等和她聊完后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真的很困!他侧了侧酒红色的脑袋,寻求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句话请哪位同学解释一下?”发问的是今天来试讲的小女生,娇娇怯怯地瞅着底下人高马大的学生。天啊,才高二就都长这么高了?
  没人举手。这年头怎么可能还有上课主动举手回答问题的人嘛。大部分人淡漠地扫一眼台上瘦小的女孩,嫌她弱智得不会看讲台上贴的座位表直接点名。她讲的内容参考书上都翻得到,无趣到极点,因此学生对她也没特别的感觉。
  “那就请,那边靠窗最后一排那个男同学。”小女生一眼就看到那显眼的红色,像捞到救命稻草般赶紧开口,以免冷场。
  “King,King,,别睡了。叫你回答问题呢。”同桌赶紧推醒他。
  雷司臣迷迷糊糊地抄起书本,“哪一页?”
  “43,43啦。”
  他翻到43页,这两个字读什么啊?看下面的批注,哦,“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他的眼睛猛然睁大,睡意全消,“在水一方!”(插画7,结合下面一句绘制)
  原来,原来她的名字就是来自这里!
  “同学,你只要解释一下就可以了。”
  司臣根本没理小女生,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的两句话:“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伊湄,寒伊湄的名字!在她的简历上,他看到过的那两个字!
  寒伊湄,“在水一方”!上帝啊,不会那么凑巧吧。
  雷司臣坐了下来,完全无视讲台上快哭出来的小女生还有坐在后面脸色铁青的校长大人,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想念“在水一方”。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49:42

伊湄,“在水一方”,难怪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他用手掩住脸,无声地笑了。老天,谢谢你开的这个玩笑!
  “雷司臣,下课后到我办公室来!”校长勃然大怒。这个嚣张的小子,仗着有林月撑腰这么无法无天,这次非要他写检查不可。
  他不在意地耸耸肩,写检查是家常便饭,多写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寒伊湄,我该不该确认你就是“在水一方”?
  放学后去了再婚的父亲家。继母是个有点胆小怕事的女子,看到他总是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想来,雷乃强是受够了林月这样事业型的女人,所以一狠心找了个专职家庭主妇。
  “老爸,阿姨,新年快乐。”司臣有礼貌但是很冷淡。
  “你妈打电话来说结婚了,那家人好相处吗?”雷乃强关心地问。也不知道是关心儿子多一点,还是对前妻多一点。
  “还可以。我无所谓。”寒克坚是和林月结婚,不太可能和他住在一起,所以他并不在意。
  “那个男人有个女儿,这个女孩子好相处吗?”自古以来后妈最不好当了,毕竟夫妻一场,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司臣奇怪地看了雷乃强一眼。平时从来不会这么关心老妈,难道是吃醋了?他轻笑一声,“吃饭吧,老爸。阿姨做的菜都冷了。”
  “噢,吃饭吃饭。”雷乃强不自然地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后妻,拿起了筷子。
  饭后,司臣正准备告辞的时候,雷乃强从卧房里拿了一袋东西出来。
  “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是大人了,”说着,他还是接过,“是手机?”
  “顺便买给你的。”父子很少见面,所以雷乃强总是想方设法从物质上补偿儿子。好在他做生意,钱是不愁的。“办了张神州行的卡。”
  “谢谢爸爸。”司臣打开盒子,是上市不久的诺基亚8210。
  “你妈被人欺负的话,你要帮你妈,记住没有,小子?”趁着老婆去厨房,乃强叮嘱道。
  “你很啰嗦,老爸,”他不耐烦,“她是我妈,还用得着你说啊。”
  “臭小子,说两句就嫌烦。脾气怎么变得这么不好。”雷乃强不解。
  “我走了。老爸,阿姨再见。”司臣才不理会雷乃强在身后喋喋不休,穿好鞋子告辞回家。
  离元旦还有三天,2000年就要到了。满耳充斥着“新千年新开始”的语句,满眼堆砌着“千禧劲减”的标示,世纪末情结再次发挥了威力。商家利用这千年一遇的良机力图刺激消费,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在凑这个热闹搞庆典。想想也是,人一辈子能赶上几个千年之交啊?
  IT界忙得更昏天黑地,那一时疏忽养成的“千年虫”还虎视眈眈着全球每台电脑终端。一不小心搞错你的出生倒也算了,不就多点百岁老人嘛,可是要多算你一百年银行利息或是自动引爆什么核反应堆,那就不是一般的“好玩”了。
  不过,这些和司臣毫无关系,搞金融搞军事搞“抓虫”都沾不上边,他惟一有点遗憾的是,“在水一方”因为千年虫可能不上网,那样,他要到元旦以后才能查证了。
  回到家,林月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两天,寒伊湄住在家里,所以林月只能和寒克坚分居两地。
  “你今天上课怎么回事?罗校长打电话告诉我了。”
  “走神了,”他毫无愧色,“检查我也写好了,他干吗还打电话告状啊?”说得仿佛是校长不讲信用。
  “司臣,你能在那个学校读书,人家是看妈妈的面子。你就不能争气点?”
  “是你们要我读的!”他一句话顶回去。
  林月气结,继而是无力的挫败感。这个儿子,还有谁能管得住他?
  “我已经不逃课,不打架,也不逃夜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他走进自己房间,用力甩上门。巨大的声响,仿佛宣泄着他内心的不满。
  林月在客厅打电话给寒克坚,她被司臣气得眼泪涟涟,这个时候只想找个人倾诉。是伊湄接的电话。
  “阿姨?你怎么了?”听出林月的声音带着抽泣,她难得动了好奇之心。
  “司臣,他不听话。我管不住他。”林月伤心到极点,忍不住对着伊湄诉苦,“我能为他做的全都做了,我还能怎么办?”
  伊湄听着,慢慢地开始生气。“阿姨,让我和他说话。”
  雷司臣在自己房间接起电话,刚刚“喂”了一声就挨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做学生,就尽好你学生的本分,上课走神也就算了,老师让你回答问题,你干吗一声不吭就坐下,不知道也该放个屁吧。试讲的老师都是第一次上讲台,你这样给人家的打击多大啊!冷血!”寒伊湄想到自己也会去试讲,立刻把雷司臣假想为敌人,“你不尊重老师这个职业,你就不要去学校读书了!”这个时刻,她忘记了自己也对人类园丁不屑一顾,油然而生的是一种自豪感。
  “我是不想去。”他终于找到机会开口。
  “不读书你能干什么?做小混混,打架,做强盗,然后叫我们去少教所看你?”伊湄气呼呼地质问,“每个家长都想要小孩成材,有什么错?总不见得想让小孩去做本?拉登吧。”
  “学校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要不是妈妈的关系,爸爸的赞助费,我根本进不去。我算什么,在老师校长眼里我永远都是不良少年!”他撕开了心里的伤口,“这样的书,你告诉我,读下去有什么意思?”
  她抽了口气,想到了网上那个男孩同样的烦恼。“成绩不好的话,从头来过就是了。你又不笨!”她柔声劝慰,“不良少年又怎么样呢?你自己先放弃改变的话,那就真的会被人家看扁了。”
  司臣沉默半晌,方才开口:“我还有机会,寒伊湄?”
  “当然有了!”她在电话线那头笑了起来,“人生有时候就像打牌,觉得不好的话就炒掉重新发牌,炒不掉的话,那就尽力去争取分数,总是有机会的。关键不是别人怎么看你,只有你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他笑了,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人生比作打牌。“谢谢你,寒伊湄。”
  同时挂断电话,寒克坚冲伊湄竖了竖大拇指,“厉害!女儿,不去做老师的话,太浪费人才了。”
  她得意地笑笑,不置可否。
雷司臣打开房门,瞧着在客厅里抹眼泪的林月,“对不起,妈妈。我不会再让校长找你投诉了。”
  因为你说还有机会,所以我想相信。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50:14

8
  新千年的第一天也就是元旦,这个新组合的家庭又一次聚在一起吃饭了。
  林月和寒克坚躲到厨房窃窃私语。可以当作他们是新婚燕尔,一时半刻分开都相思;也可以当作他们商量如何开口说服寒伊湄和雷司臣同住。
  “看上去没希望。”寒克坚知道女儿的固执脾气。
  寒伊湄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按着遥控器,明显心情不爽。
  “你干吗啊?”每个台都看不到五分钟,如果不幸是广告那就更加快速换台。雷司臣也有点不悦了。
  “我心里烦。”伊湄没好气地扫他一眼,“我的假日,干吗要和老爸一起过来吃饭啊?”
  “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呀。”他似笑非笑,也听不出是不是嘲讽。
  伊湄转头,朝他努了努嘴。“一家人?小弟,你好好读书去,别妨碍姐姐看电视。”
  司臣淡淡地一笑,“你就一定要占上风吗?”唇边的笑痕慢慢扩大,漂亮的眼睛中有一些不甚分明的情绪。
  她愣了一下,拜托!这个小帅哥在对我放电?尴尬地转过去看电视机,拒绝那个让自己心跳加快的笑容。清醒一点,寒伊湄,他比你小了六岁!你不会衰到对他都没有免疫力吧?
  “你聊天吗?用什么昵称?”他突然问。
  “关你什么事?”她闷闷地顶回去,“雷司臣,那天打电话,不代表我就接受你们一家了。”事后想想,伊湄觉得自己很多管闲事外加一些莫名其妙。
  他面色一沉,好像罩上一层严霜。“是,我也没说接受你了。”
  一时沉默,他们死盯着电视屏幕。
  “可以吃饭了。”寒克坚摆菜上桌。
  伊湄在老爸瞪第二次眼的时候,不情愿地到厨房。“阿姨,我来端菜。”
  吃饭的时候气氛倒还好。菜的味道很不错,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也引不起任何冲突。只是眼看各个盘底朝天,该说的话还是没出口。
  “伊湄,想和你商量件事。”林月在收到寒克坚缴械的暗示后,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什么事?”寒伊湄放下了筷子。
  “这个,我和你爸爸,这个,我们结婚了。”
  “我知道啊。那天不是说过了?”心里隐隐明白他们可能会要求什么,她打马虎眼。
  “我们想——”林月本人也觉得这个建议很糟糕。寒伊湄和雷司臣,若非父母的再婚,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让她同意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同住,的确勉强了一些。
  “他们的意思是,让你暂时和我住在这里,你家给他们做新房。”看这对中年夫妻吞吞吐吐的为难样子,雷司臣一口气替他们说完。
  “又是你们单方面的决定?”伊湄倒抽口气,和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一起住?
  “这是,是商量。”寒克坚都想擦冷汗了,尤其是接收到女儿埋怨的目光后。
  “我觉得是通知,根本不是商量。”她语气生硬。心头有被抛弃的感觉。老爸,真的不要自己了吧!
  “伊湄,我和你爸一直在留意房子。有合适的,我们马上就搬。”林月好声好气。
  “爸爸和阿姨不能住在这里吗?他干吗要一个人霸占两间房啊?”伊湄的矛头直指司臣,“为什么要占我的家?”
  “伊湄,结婚后当然是住到男方家里。”寒克坚也有男人的尊严要顾。这房子归在继子名下,自己住进来实在让人笑话。
  她嗤之以鼻,“就因为我住校,不经常回家,你们就想牺牲我?得了吧,我和他根本合不到一起。”
  “789023。”司臣在剑拔弩张的时刻,说出口的话让三个人都愣了。
  “什么?”怎么觉得这个数字好像挺熟悉的。是某个人的生日还是银行密码?
  “我的QQ号码。”
  “789023?”伊湄机械地重复一遍。想起来了,那个惟一的好友号码。她愕然指着他,“你是King?”
  “是。”好看的眉扬起,他冷静地看着她濒临失控的样子。
  伊湄屏住呼吸,受不了,受不了!这老天爷开的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你一早就发现是我,我绝对饶不了你!上帝,我没和他聊过隐私问题吧?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51:08

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房里充满着温馨的气氛。刹那之间有种错觉,仿佛已经是一辈子这么长久。
  他们对视一眼,马上交错开目光,忍住了心底莫名的悸动。

  元旦过后,寒伊湄接到一个学校的试讲通知,给高二的学生上《石钟山记》。
  教案准备了一天,有一本教师参考书帮忙,写起层次分析不用动什么脑子。想来,现在的老师上课还是很简单。伊湄乐观地想着。
  当上课铃打响,她即将踏进教室的那一刻终于到来,寒伊湄心慌了。天啊,我还没准备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
  深深吸了口气,她迈开步子,走进教室。
  她站在讲台上,底下是四十五个学生还有最后一排四五个老师。她再吸口气,唇边浮起微笑,就当作是一场游戏好了。
  “上课。”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空气里发颤,伊湄不好意思地笑笑。
  “起立。”底下的学生站了起来,都没什么表情,沉着脸。
  哇!现在的学生怎么都长得这么高?还以为雷司臣是个异类呢。眼前穿着黑色校服的男男女女一站,给她的感觉仿佛置身一片黑色的丛林,她不自禁地后退半步。“同学们好。”还好记得进大学之前上课的情景。
  “老师好!”四十五个异口同声的问好让她的腿抖了抖。哇靠,声势够大的。
  “请坐。”很好,声音没抖。伊湄翻开书,“今天我们上《石钟山记》。”
  等到开始上课才发现,原来老师也不太好当。现在的学生人手一本教师用参考书,你问什么都能讲得头头是道。
  四十五分钟的课,还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她就讲完了准备的全部材料,连课后的思考题都讲解过了。大家都在看着她,看她怎么撑完这最后的五分钟。
  “我们都知道,苏东坡先生在历史上可是大大有名。接下来,我们就来谈谈我知道的苏轼。”灵机一动,她管不了这是否在教学计划之内,只要熬过这几分钟就万事OK了。“我先说好了,苏东坡留下的那道东坡肉是杭州名菜。正宗的东坡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女孩子不要嫌肥,绝对是美容养颜。”
  学生都笑了,课堂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大家也不举手,想到什么就直接发言。
  “老师,杭州还有一条苏堤,是他做太守的时候修的。”
  寒伊湄看到后排旁听的老师们皱起了眉头。这样的课堂纪律不符合校规吧。不管了,这是我的课,我的课堂由我做主。大不了就是不要我!她微笑着鼓励学生大胆发言。
  “他夫人过世后,他还写了一首《江城子》悼念亡妻。‘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看上去很深情,但是别忘了苏东坡身边还有一个朝云,”伊湄慨叹,“三妻四妾是平常,写那么一首词就能留下痴情的美名,文字真是有欺骗性。”
  “可是老师,至少他还写了这么一首千古流传的悼亡词,也算对得起他老婆了吧。”有学生不同意她的批判。
  她莞尔,“是啊是啊,总好过金屋藏娇的陈皇后,还要自己花钱请司马相如写《长门赋》。”
  “我一直怀疑,苏东坡写‘日啖荔枝三百颗’的真实性,一天吃几十个荔枝就要上火了,他怎么能吃三百?”自由讨论的时间大概是学生最开心的时候吧,天马行空自由奔驰,不必考虑考试也不用顾忌名次。
  五分钟的时间在沉默中也许很长,快乐时却很短暂。下课铃响了,大家意犹未尽。
  “这是我第一次上讲台,我很紧张也说错过话,但是谢谢同学们对我的宽容和鼓励。这堂课给我的感觉,前面的四十分钟远远及不上这最后的五分钟。死读书不如不读书,千百年过去,人们记住的不是《石钟山记》分几个层次,每个层次什么意思,而是苏轼父子对真相的探究精神,人类也就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执着才能征服太空,征服各种未知。”伊湄吐出一口长气,“我希望你们也能记住这一点。今天的课,就到这里。下课!”
  全体起立,“谢谢老师最后的五分钟。”不知是谁带头喊道,四十五个学生一齐鼓掌。
  “谢谢!”伊湄激动了,似乎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掌声,这是学生对她的认可,这就够了。
  想找个人倾诉第一次教书育人的感受,脑子里立刻浮现一个人名——King,也就是现在的弟弟雷司臣。
  耐心地等到他放学回家,司臣刚踏进家门就被伊湄一把抓住。
  “出什么事了?”她的眼睛闪亮,他的心跳快了几拍。
  “我今天去试讲了,想和你说这件事。你可是第一个听的人哦,够给你面子吧!”她扯下他的书包,将他按进沙发。然后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重复一遍上课的情形。
  换作我,我也会鼓掌!司臣微笑,漂亮的眼睛欣赏地瞧着眼前依旧处于兴奋状态的女孩。“那你决定做老师了?”
  “不知道。”伊湄说得累了,坐到他旁边。抱着腿,下巴搁在膝盖上,这是她习惯的坐姿。“我理想中的老师,是和学生一起笑,一起奋斗,而不是绕着升学率转。我没有把握,有坚持到底的热情。”
  “你可以的。”他想着那天的电话。
  “我们在现实面前会妥协,会低头,”她慢慢地说着,声音转冷硬,“我也不例外。做老师的话,总有一天我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那就不要妥协。”他站起身,拎着书包准备回房间。
  “让自己遍体鳞伤吗?”伊湄甩甩头发,“我才不喜欢呢!”
  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司臣在心底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第一个告诉我?”
  她怔怔地抬头,“为什么?”也想问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是他?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51:28

#7
在学校写完了论文第一稿,将之塞到指导老师的信箱后,韩伊湄对着走廊的镜子做了个鬼脸.大学四年,就为了这篇论文,无聊~!
接下来去哪里?以往这个时间,她总是匆匆茫茫往家赶.现在的家,感觉都点怪.
找宋立洋蹭饭去.脑海里冒出着个想法,她就立刻打消了念头.上次在体育馆的对话够暧昧了,再经常去找他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十四年的时间,在她认定这辈子就这样称兄道弟之后,任何改变都已经迟了.有些事情,感觉过去了那就再也回不了头.她颇为宿命地想着.
伊湄叹口气,往校门口走.然后在桥上,毫无预兆地,她碰到了骆风.
"好久不见."直觉是想躲开,可惜人家朝她走过来了,还很有礼貌的问了好.
"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永远不要再见." 伊湄冷冷的回答他的问候.
骆风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你还在意那见事啊?"斯文白净的脸上,微微带点嘲弄.
她握紧了拳头,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总处于下风吗?"不是,我不在意了."僵硬的动作,紧张的神色出卖了她,只是她尚不自觉.
骆风上前一步,底下头,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旁,"你以前不会说谎的,伊湄."
在旁人看来会以为两个恋人在亲热的说悄悄话,可是她只感到反胃.急急忙忙后退几步,她戒备看着他,时刻提防他回再度靠上来."拜你所赐,大情圣,你满意了把 ~!"
"还是以前的你比较可爱,现在有点象刺猬."他列嘴一笑,扬长而去,"Bye,湄湄"
被他最后一句叫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伊湄苦笑即而发现,刚才自己表现的真差劲,以前想过上百次的骂人的话全都没用上。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52:55

下次,下次再碰到这个家伙,我一定狠狠骂他!她对着天空发誓。但是心里明白,有些心结如果打不开的话,那么在他面前,她永远是输的人。

   骆风的出现让伊湄本来还挺愉快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糟糕无比。她意志消沉地回到她和司臣合住的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雷司臣放学回来,开灯后就看到她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睡在沙发上,房间里还有两个女人谈判的声音,不知道是哪部电视剧。这么冷的天,空调也不开,只靠一个沙发垫搁在身上,她想冷死自己啊。

   “喂,寒伊湄,你醒醒,醒醒。”他来不及换鞋,冲到沙发前将她摇醒。

   “哦,”伊湄揉着眼睛,“我要睡觉,别吵。”

   “你不能睡在这里,”司臣考虑了三秒钟,伸手拍拍她的脸,“会感冒的。”

   “你烦死了!”她猛地坐起来,拿起垫子往他丢去,“不要你管我!走开啦。”

   “神经病!”他生气了,抓住垫子扔回去,“狗咬吕洞宾。”

   柔软的垫子在她脑袋上撞了一下掉在怀里,足够让她清醒了。更何况,鼻子还很配合地打了个喷嚏。

   “纸巾,快点,雷司臣。”伊湄手捂着鼻子,样子很狼狈。

   该死的不知好歹发号施令的女人!司臣在心底骂上一遍,面无表情地将面纸盒扔给她。

   “谢谢,谢谢。”她忙不迭地道谢,手忙脚乱地抽取纸巾。

   他没理她,到门口换鞋去了。

   “我忘了说你不用换鞋了。老爸打电话叫我们过去吃饭。”

   “你不早说?”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是为了等你回来,我早就去了,阿嚏。”她又打了一个。

   司臣无奈地摇摇头,走到玻璃橱前,从抽屉里拿出药瓶。“吃粒感冒药吧,否则肯定生病。”他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前,“喂,你回来多久了?电源都没开。”

   “大概三个小时吧。”声音越来越低,像做了亏心事。

   “寒伊湄,你会不会照顾自己?”司臣扫她一眼,“药拿去,等水开了再吃。”

   我才是姐姐!怎么像是他在教训我啊?伊湄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接过,紧接着一个喷嚏,口水鼻涕都喷到他的手上。天啊,她想挖个洞钻进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抽了好几张纸巾忙着擦他的手,头也不敢抬。真是糗到家了!

   “一个吻,怎么样?”看到她羞愧的模样,他邪邪地笑着,坏坏地提议。

   “什么?”伊湄诧异地抬头,没听错吧?看清司臣脸上的表情后,她气恼得将纸巾塞到他手里,“自己擦。竟然开这种玩笑。”

   “你很失望这是个玩笑?”他擦干净手,转身帮她倒水。没让她看到此刻渴望的表情。

   “拜托,我说过对年龄小的没兴趣,”她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你不会有姐弟恋倾向吧?”她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他。

   “我对老女人没兴趣。”雷司臣很酷地回敬。

   “切,”伊湄吞下药,“那最好不过,我们彼此都很安全。”

   安全吗?也许我的心已经沦陷了。司臣默默地跟着伊湄出门,一路上几乎都没再开口。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53:19

他不说,她自然也是无话。

   星期六上午,林月和寒克坚过来给两个孩子大扫除。可怜天下父母心,昨天才一起吃过饭,二十四小时不到又心急火燎地赶过来,生怕他们照顾不好自己。

   伊湄和司臣的任务是到超市去买日用品。两个大人都觉得对方的子女不应该留下做重活,结果是苦活累活家长全包,他们轻轻松松到大卖场购物。

   推着车先逛到生活用品区。雷司臣总算明白为什么网上有那么多男人说陪着女人逛街购物很痛苦了,他现在就是百无聊赖地等着寒伊湄货比三家完后决定买哪个牌子的卫生巾。

   伊湄嘴里念念有词,“十三块五,二十片,那就是六毛七一片。好像有点贵,”她放回货架上,“不过是夜用的。”她又拿在手里考虑起来。

   “寒伊湄,想买就快点。”站在这块区域,来来往往的女人都会看他一眼,看得他是浑身不舒服。不过他没想到如此受瞩目是因为自己很帅。

   “你别烦我,”她左手一包“护舒宝”,右手一包“苏菲”,站在他面前很认真地苦恼,“到底买哪个好啊?”

   “那就都买好了。”真是搞不懂女人到底在烦恼什么。这不是很好解决的事情嘛!

   伊湄白他一眼,将手里的东西放回货架,然后拿了另一包标着特价的卫生巾,“还是买特价的吧。”

   真要被她打败了!她比较完所有的牙膏、肥皂、优酸乳、面包还有泡面的价格后,往购物车里扔了一堆她认为性价比最合算的东西。

   “你喝啤酒?”结账的时候,他有点诧异地看到六罐“百威”。她什么时候扔进来的?

   “今晚有英格兰超级联赛。看球,配啤酒最好了。”

   “你也看足球?”没想到,真的想不到,她居然也是球迷。

   “不可以?”伊湄抬高下巴,“谁说只有男生可以看?”

   结完账,司臣自动把轻的袋子给她拎。“没人和我抢电视遥控器,我只有乐意的份。”

   “你妈妈,哦,林阿姨会和你抢吗?”在家里,寒克坚大多数时候是睡大觉,所以她从没和人抢电视看。寝室里的破电视机,总共只能调出两三个台,大家也没必要抢频道。

   “我妈总是让我,”他看着她,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会和我抢的人,只有你。”

   “我没那么霸道吧。”她捏起拳头要捶他。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霸道了。”他敏捷地躲开她的攻击。

   “臭小子,记性这么好干嘛。”伊湄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情形,那个时候做梦也想不到会和自己看不顺眼的人有说有笑。“也是那天晚上上网,第一次碰到King。”

   命运早就把他们联系起来了吧。无论现实还是虚拟,命中注定的相逢。

   晚上十点,曼联和阿森纳的对决。

   寒伊湄裹着棉被,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着啤酒。雷司臣穿着毛衣坐在沙发另一头。

   “喝吧,我请客。”把一罐啤酒推到他面前。

   “我未成年。”

   “哈,得了吧,拖油瓶小子。你说没喝过啤酒,打死我都不信,”伊湄自顾自拉开拉环,送到唇边喝了一口,“清醇,清爽,清透。”

   “做广告啊?”司臣微微一笑,拉开拉环。百威,也是他喜欢的口味。

   “好球,漂亮。”屏幕上,吉格斯一个左脚抽射,伊湄大声叫好,可惜被西曼扑掉了。

   深夜,在多数人酣然入梦或者彻夜狂欢的时刻,第一次不是孤独一个人看球了。到中场休息的时刻,伊湄有点醉意。她喊得太起劲,再加上本来就有点喉咙痛,所以变本加厉地喝酒,一下子喝了三罐。

   “雷司臣,”她挪啊挪,挪到他身边,“有没有人喜欢你?”

   她裹得像个粽子,但是靠在身边的感觉柔软而温暖。司臣沉思了一下,“应该算有吧。”想起了柳梦西,还有她的告白。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算有啊,”伊湄不太满意,“敷衍。”

   “有没有人喜欢,我并不在意。”他喝着啤酒,眼神有点冷漠。

   “是不相信吧?爱情里面会有欺骗、背叛,所以让自己不受伤的最好办法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伊湄用手里的易拉罐碰了碰他的,“干杯,雷司臣。”

   “为了什么?”他看看她,发现她大概真的醉了。这是第四罐啤酒了。

   “为了我们是同一种人。”她一口气喝光,想起骆风那个可恶的男人,捏扁了易拉罐。

   “够了,寒伊湄,”在她准备去拿第五罐的时候,他阻止了她,“这是我的。”

   “小气。”她嘟哝一句。

   “有没有人喜欢你?”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他问了,况且他也想知道。

   “哈,应该算有吧。”她也是这句。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应该算有啊?”司臣用她的原话回敬,“敷衍。”

   “一字不差嘛。”伊湄笑嘻嘻地攀上他的肩膀,她的举止在酒精作用下超出了姐弟应该保持的界限,司臣没有制止。

   “我有一个认识了十四年的朋友,新年前他问我要不要他这张长期饭票。”

   “条件怎么样?”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微微刺痛。

   “好,好得一塌糊涂。”头有点昏,她把头搁上他肩膀,“交大电脑专业,马上要去IBM工作,人也长得高大英俊,而且还认识我十四年。”这么好条件的男人,我竟然拒绝了?让姐妹知道的话,一定会被骂不知好歹。

   “难得有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脑子发昏要你,你要抓住机会,”现实的女人,一定不会错过吧。

   “千载难逢。”

   “臭小子,我很差劲吗?”

   “你一不漂亮,二不聪明,前途也不见得有多光明……”

   “Stop,stop!”她沮丧地叹口气,“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我拒绝他真是犯了大错。”

   她拒绝了!司臣笑了,是那种如释重负的笑容。但是一直看着电视机的她没有看到。

   “传得漂亮,小贝!”伊湄激动得坐正身体,“好,斯科尔斯,进了进了!”

   “漂亮!”被她的好情绪感染,司臣也叫了起来。

   “对嘛,雷司臣,看足球的时候就不要扮酷了,”她重新靠回他的肩膀,“有个弟弟真的不错,累了还能借个肩膀靠靠。”

   “找个男朋友靠,我不能给你靠一辈子。”他意有所指。

   她闭上了眼睛,“现在这样很自由,我喜欢。”

   “是你还在意过去的那个男人吧?”他没忘记和她的聊天。那些寂寞的深夜,他等待着来自她的问候。

   全身一僵,寒伊湄退开了,“雷司臣,这不关你的事。”

   “你说当你不在意的时候,你会告诉我。”

   “那是网络,不是现实,”她嘲讽地笑,“别告诉我你分不清网络和现实的差别。”

   司臣沉默。现实中的她和他,也许从来都不曾靠近过。

   伊湄咬着嘴唇,和骆风之间的事情她谁都没有说,那是自己最不堪回首的记忆。正视它,等于再一次撕开伤口。

   “我只交过一个男朋友,大家都说他是玩玩而已,我就是执迷不悟。”她死死盯着场上红色的球衣,所有的话在考虑之前已经说出了口。

   他没说话,静静听着。

   “他说分手的时候,我做了这辈子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寒伊湄终于转头看着司臣,“我以为用身体就能挽回他的心。所以我和他上床了,和一个已经不爱我,或许从来没有爱过我的男人上床了。”她面无表情,似乎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这种人渣,你根本不用在意。”她茫然的眼神,让他心痛。

   司臣坐到她旁边,“我的肩膀借给你,想哭就哭吧。”

   “我不是处女了,你懂不懂?”这个秘密埋在心底,尘封多时。她忘不了,付出纯洁的结果,依旧是无情的抛弃。

   “是不是处女,Who care?”他淡然地说道。“现在是21世纪了,别那么八股。”

   “可是……”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53:42

“他是男人中的败类,不会所有的男人都和他一样。”他大概能了解一点她的心结了。被全心全意信赖的人抛弃,还付出了高昂的代价,难怪她消极。

   奇迹般的,伊湄笑了起来。“是,是个败类。下次看到他,我绝对会这么骂!”败类,怎么以前没想到这个词汇?

   “还要这么给他一下子。”司臣伸出手,做了个勾拳的姿势。

   “好,我记住了,”她靠上他的肩膀,“谢谢你,雷司臣。”轻轻的耳语。

   “用什么做谢礼?”他用玩笑转移她的注意力。

   “嗯?”脑袋昏昏沉沉,她迷糊地问道。

   酒精控制了她的意识,曼联和阿森纳的比赛还剩下五分钟的时候,她就睡着了。

   司臣俯下头,柔软的唇轻柔地刷过她的唇瓣。“一个吻,伊湄。”

   “给你。”星期一出门上学前,司臣把一个盒子递给伊湄。

   “什么?”她莫名其妙地接过,“手机,给我干吗?”

   “我爸送我的。你找工作需要。”他在门口穿运动鞋。

   伊湄愣了愣,“你,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又不是送给你,借你用用而已。”他站起身,“我先走了。你今天回学校吗?”

   “下午有课。雷司臣,我不想欠你人情。”一个Nokia8210,目前要卖三千多,自己和他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她受之有愧。

   “一个吻,怎么样?”他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去你的,小子。你当作口头禅啊?”她没有当真,一直以为是玩笑。

   雷司臣笑笑,决定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当作自己一人独享的秘密。“我走了,bye。”

   他离开后,这个房间大得有点寂寞。伊湄坐在桌前吃早餐,不时看看放在旁边蓝色外壳的手机。

   这个男孩,她捉摸不透。有时候成熟,有时候孩子气,大多数时间都是酷酷的样子。但是从她住进来之后,始终是他在照顾她。

   雷司臣是真心想和她成为一家人吧。伊湄这么想着,愉快地咬了口面包。

   我想看她笑,想照顾她,甚至还想吻她,这是喜欢吧?司臣一路想着骑车到了学校,开始一天无聊的课程。

   国文老师翻来覆去讲的就是中心思想,遣词造句的匠心独运,顺便关照期中考试写作文要注意这个那个。他却想着伊湄手舞足蹈在他面前讲她上课的情形,不自禁地笑了。

   如果有她这样的老师,那一定很有趣。

   课间休息,一群女生聚在一起聊天。

   “知道吗,三班来试讲的数学老师好帅的。”

   “我也听说了。而且讲得很生动,一点都不难。”说这句话的妹妹,大概对数学很头痛吧。

   “那学校会要他吗?”

   “就算要了,也不可能会教我们的。肯定是先教高一。”

   “帅哥老师,看看也好。”

   “帅哥,我们班不就有一个啊?”

   “一班的那个年级第一也很帅。”

   “头脑也聪明。每次年级大会看他发言,都觉得他很有型。”

   司臣不是有意要听,只是这群女生的声音也太响了。年级第一,是谁啊?一点印像都没有。当然像他这样年级大会向来用来补眠的学生,会认得年级第一倒是怪事了。

   “哇,年级第一。在门口,在门口!”尖叫的女生可能是年级第一的崇拜者。

   雷司臣难得动了好奇心,抬眼往教室门口望去。一个身材修长的男生站在那里,原来是他——那年篮球比赛的助攻王,名字叫何希文。很难缠的一个对手。

   何希文对坐在门边的女生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个女生就一脸幸福模样地从桌肚里掏出了英文书递给他。

   年级第一上课也不带书吗?司臣讥诮地笑笑,而这个笑容正好落入何希文的眼中。

   希文勾起嘴角,冷冷地还以一笑。

   寒伊湄上午刚在104人力银行网站添加上手机联系方式,下午下课后就有人打电话找她面试了。是一家广告公司,问她有没有兴趣做文案。

   第二天一早,她请假去面试。公司离开学校不远,计划中的捷运线正在热火朝天的施工中,她经过的时候感叹了一下城市发展的飞快脚步。

   面试官是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年轻人,精瘦精瘦,面色也不比以前见过的那个搞网络的好看多少。

   上班真的很辛苦吧。伊湄发现和这些人一比,她绝对属于面色红润的健康宝宝了。

   “寒小姐,这里有几份试卷,你随便抽一张吧。”

   幸运数字是7,她抽了第七张。上面是一则去痘美容用品的介绍,要求是写一段分镜头的广告稿。

   “半小时够吗?”

   当我超人啊!想是这么想,伊湄笑容满面地点点头,“够了,够了。”

   半小时不到,她就写完交卷。那个面试官明显吃了一惊。

   “你等一下,我拿去给我们的创意总监看看。”

   她无聊地转着手里的笔,等了二十分钟,那个面试的人终于回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一叠信封。

   “随便抽一张。”又来了。

   她仍旧抽7,打开信封,倒出了一堆图片。

   “把它们分一下类,随便你怎么分。”

   螃蟹、恐龙、花、木瓜、音符,这些怎么分啊?广告广告,讲的是创意,绝对不能按照常理分。她想了想,将两个音符放到了螃蟹那堆里。

   “能说一下你分类的理由吗?”

   “这堆都是有腿的,这些是没腿的。”她咬咬牙说道,然后看到对方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

   “接下来挑选六张你喜欢的图片。”

   这是什么面试啊。伊湄暗暗叹气,还是照对方的要求挑了雷龙、狗、螳螂、蝴蝶、木瓜、桔子六张图片。

   “给你两分钟时间,请你根据这六张图片说一个给三四岁孩子听的故事,要有中心思想。”他说的话差点没让她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不是开玩笑吧?”天啊,早知道这样,打死都不挑这几张了。恐龙和蝴蝶是同时代的吗?

   “你准备好了吗?”对方看看表,面无表情地宣告她时间已到。

   “呃,那个,这个故事发生在冰河世纪的最后一年。地球上的恐龙大部分已经灭绝了,还剩下了最后一条雷龙,它叫雷欧吧……”伊湄硬着头皮编完这个关于友爱互助的故事,说完之后长长吐了口气。

   “谢谢。寒小姐,接下来的面试你还愿意参加吗?”

   还有啊!伊湄觉得太阳穴在隐隐抽动,“愿意。”想想工作还没着落,她跩不起来。

   一张白纸放到她面前。“请你画一个图形,最能代表你的性格。”

   她画了一个圆。“圆,代表圆滑,代表无限接触,我想我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做文案需要团队合作精神,需要和自以为是的客户沟通,她知道怎么说能赢得面试官的好感。

   果然,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一下你的缺点吧。”

   差点直接说“我没什么缺点”,还好她及时刹车。“缺点啊,我比较懒,如果没有目标的话,就会浑浑噩噩过日子。”

   “那优点呢?”

   “和缺点正好相反,一旦确定了目标,我就会全力以赴做到最好,决不会半途而废。”我真是够虚伪的。

   似乎这次面试很有希望,接下来,他们谈了人工、福利制度,最后,面试官给她一份铜版纸印刷的房地产宣传单。

   “寒小姐,请你写一篇这个楼盘的广告。如果总监觉得ok的话,我们就可以签约了。”

   寒伊湄快乐地结束了此次面试。

   “雷司臣,你还没吃饭吧?”伊湄在“肯德基”外面打电话给他。

   “是啊。刚刚放学。”司臣将听筒拿离两公分远。这个女人兴奋起来的声音,还不是普通的聒噪。

   “我请你吃‘肯德基’。你出来还是我买回来?”

   “你买回来吧。外面很冷,不想动。”

   “懒虫。给你买鸡腿汉堡好不好?”

   “好。还要鸡翅,土豆泥。”

   “等我回来哦,半小时就到了。”

   收线,他看看墙上的钟。有什么好事发生啊?她竟然要请客。

   “回来了回来了!”伊湄大呼小叫地进门,“你准备了啤酒?”眼睛扫到桌上的啤酒罐。

   “刚刚去买的,”司臣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别告诉我你不喝。”

   她莞尔一笑,“今天有好消息,当然要喝酒庆祝。”


    “让我猜猜,”他从塑料袋里取出吃的,分成两份,“你找到工作了。”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53:58

“聪明,”伊湄洗完手从厨房走到客厅,“蔬菜色拉是我的。”

   “你就只给我买我说的那些啊?”这个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买得多了,我怕你吃不下。”她振振有词为自己的小气辩解,顺手打开电视看新闻。

   新闻播报员一脸伤感,用沉痛的声音在那里说:“就在昨天,一个高一的学生,用斧子砍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岂有此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伊湄义愤填膺地放下鸡翅膀,“该判死刑。”

   “才高一,判不了死刑,”司臣耸了耸肩,“你太激动了。”

   “你不气愤吗?”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无所谓的他,“那是亲生母亲,雷司臣!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忍痛把他生下来的人,他怎么忍心拿斧子去砍自己的妈妈!”母亲早逝未能尽孝始终是伊湄心头的痛。对于母慈子不孝的现像她一向痛恨,所以那天才会狠狠骂他一顿。

   “也许是这个叫徐力的家伙再忍受不下去了。”他喝口啤酒,“杀人是冲动,冲动可能是长久积压后的爆发。”

   “你说得真轻松。雷司臣,现在的高中生都和你一样冷漠,无动于衷吗?”伊湄冷笑,“你们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有没有设身处地为父母为别人想过?”

   “你有吗?”司臣冷哼一声,轻蔑地说道,“在义正词严地指责别人之前,请先想想你自己。叔叔和我妈结婚这件事,你难道就没有自私过?”

   被他驳得哑口无言,伊湄只能狠狠咬汉堡出气。

   他也无言,烦躁地按着遥控器。长久以来,因为别人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自己没有,始终对父母离婚耿耿于怀,甚至恨过林月不给雷乃强改过的机会。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他们想过,走到尽头的婚姻有没有必要为了孩子勉强维持。勉强,会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好了。没必要和电视机过不去。”她看不下去了,想抢他手里的遥控器。

   他不肯放手,伊湄直接关掉了电视机。

   “你很讨厌。”

   “我知道,”她碰碰他的啤酒罐,“你也一样。”

   司臣笑了,心情犹如海阔天空豁然开朗。“但是有时候你说的话,实在他妈的很有道理。”

   “我知道,”她继续用自己的啤酒罐碰他的,“你也一样。”

   他从椅子上起身,“好吧,饭也吃完了,架也吵完了,我做功课去了。这里交给你收拾。”

   “雷司臣,你太*诈了!”伊湄指控,不过他及时关门大吉当作没听到。

   寒伊湄垂下眼睛,轻声地笑起来。

   工作的事情,看来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了。

   电话铃响,她接起来听,“喂。”

   “伊湄,我是海星。我签约了。”

   “是什么地方?”好友找到工作,她由衷地高兴。

   “一所私立学校。就在我家马路对面。”陆海星找工作的首要条件就是离家近点。

   “懒虫。人家倒肯要你。”伊湄笑骂,“签六年吗?”

   “做老师都是这样,没办法。”海星叹口气,“你呢,今天面试怎样?”

钕朲.﹖ 发表于 2006-5-29 22:54:17

“那家公司让我给一个楼盘写文案,写得好就要我。”

   “好与不好都是他们说了算,你要小心。”海星善意地提醒道,“我听说有些广告公司借着招聘的名义,剽窃应聘者的创意。”

   “其实我很犹豫。海星,今天的新闻你看了没有?”

   “你说那个杀了妈妈的高中生吗?我看了。”海星和伊湄的反应一样,“真是令人发指。人渣!”

   “现在的学生会变成这样,教书育人的老师难辞其咎。”感觉自己内心有把火在燃烧,久违的激情重新回到体内,“我要去做老师,把希望、热情都还给学生。”

   “寒伊湄,别太理想主义,”海星嘲笑道,“你好像又变回过去那个单纯热情的人了。”

   “难道我曾经不单纯不热情吗?”

   “是啊,从骆……sorry,我不该提他的。”

   “没关系,”伊湄笑了,心情轻松,“这次是真的放开了。”

   “你怎么会突然想通的?”

   “因为有一个人对我说,who

   care?”在此之前,她心里始终有阴影。既为了自己不是处女的事实,也为了被人弃如敝屣的遭遇。“甩掉就甩掉嘛,没什么大不了。”

   “不懂。”

   “你不懂没关系,我自己明白就可以了。”

   海星在电话里笑了,“那个人是宋立阳?”

   “怎么会想到是他?”

   “感觉上,那个人应该是你很重视的人,否则你听得进去才怪。除了他之外,想不到还有谁。”

   我很重视的人?挂上电话后,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哑然失笑。

   虚拟的King,现实的雷司臣,难道对他的感觉已经改变了?

   不,不可能的。他只不过是个高中生,我没那么疯狂。伊湄一口气喝光啤酒,将这个问题轻轻抛到脑后。(在这一节里任选一个场景画吧)

   确定了目标就全力以赴。这是寒伊湄的优点,于是,她积极地去各个学校试讲了。

   有好几个学校表示要她,但是她爱比较的毛病又发作了。室友中有人找到了私立学校,有人留校,有人跨行业去教英文,她再不济也该找个高中教吧,当然最好也能是名牌学校。

   所以当仁和中学的训导主任打电话来叫她去面试,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伊湄没有告诉司臣她要去他的学校试讲。一方面,她担心失败的话很没面子,另一方面,她有一点恶作剧的快感,准备讲完后出其不意去看他,最好能让他大吃一惊。

   当她自信满满地踏进高二(2)班的教室,看到靠窗坐着的染了酒红色头发的男孩时,吃惊的却是她自己。

   “这是(2)班吗?”最后一排坐着校长,坐着国文组组长。不会搞错的,肯定是来这个班级试讲。可她依旧不甚确定地问了一下前排的学生。

   “是。”前面的学生大概觉得她的问题很愚蠢,笑了起来。

   “那么,上课。”她站在上面望着他,怎么他一点都不惊讶啊?

   照例是鞠躬问好,她翻开书。“今天由我来给大家上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

   这是一篇很棒的散文,以前她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所谓经典,就是能代代流传吧!

   这不是讲读课文,不需要多做分析。伊湄从写作的角度讲了一下文章布局,着重讲解一些好词好句。

   离下课还剩下十分钟。她看看手表,合上了书。

   “书本上的内容我已经讲完了。”她走下讲台,站到学生中间,“我想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梦想中的小屋,在那个地方,我们是国王,是自己的主人。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来说说自己梦想的小屋吧,发挥你们的想象力”

   一个矮个子的男生举手了,她请他发言。

   “我想有一间小屋,里面都是船模。”

   “是不是巡洋舰、航空母舰这种模型?”她点了点头,“我以前做过,心灵手巧不谈,还要有足够的耐心。那次,我做的是美国小鹰号航母的模型。”那个船模,她送给了骆风。

   男生眼睛亮了,没想到眼前的女生竟然也会做模型。“是的,老师。我喜欢做模型,但是妈妈不让。所以我想要这样的小屋。”

   “建议你去考轮船制造专业。好,谢谢。”

   “老师,我想要一间会飞的小屋。”站起来发言的是个脸圆圆的女孩,一脸开朗的笑容,“我喜欢旅游,那样就能在自己的房间里周游世界了。”

   “这样很省钱,我也想要。”伊湄十分佩服这个女生的想象力。

   笑过后,大家踊跃发言。司臣低头笑笑,她在调动学生积极性方面真的很有办法。

   “同学,想说就说吧。”寒伊湄早就看到有个瘦弱的男生三番五次举手又放下,她走到他身边,鼓励地笑道。

   “我的小屋,绝对不能像作者那样建在山上。”

   “为什么?山上空气清新,有花有草有小鸟,有什么不好吗?”

   男生吞吞吐吐地说出口,“因为,因为,我有恐高症。”

   大家都笑了,连后面的校长都忍俊不禁。

   “这个理由太可爱了,”伊湄笑容灿烂,“那么你家住在一楼?”

   “有楼梯的我不怕。但是在山上,往下那么一看,层层叠叠的树,我会头晕的。”以为自己受到嘲笑,他急忙辩解。

   “那倒是。让我住在华山上的话,把玉女峰送给我我也不要。”她示意学生坐下,一步步走到司臣身边。

   “同学,你呢?”她终于站在他面前。

   所有的学生转身看着司臣,同时在心里为这个可爱的老师担心。谁不能挑,她怎么偏偏挑上了他?

   雷司臣站了起来,帅气地一甩头发,漂亮的唇角浮起一个耀眼的笑。“什么都可以说吗,老师?”

   她打量他,小子,想耍什么花样?眼神里有浓浓的警告。

   他问心无愧地迎视她的目光。

   “当然可以。”她点了点头。

   “只要和我喜欢的人住在一起,就是我梦想的小屋。”火热的眼神,似乎要烧熔她的心。

   心跳得飞快,该死!她轻咳一声,“同学,现在说这个,太早了点。坐下!”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她快步离开他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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