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舞(二)

陀螺博妆 发表于 2002-8-4 16:03:30

（二） 　　到了陆家，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陆家大厅，厅外两盆榕树茂盛清绿，阳光斜照进厅内，带着些许的倦意。 　　陆伯母正在大厅隔壁的小室内边喝咖啡，边看电视，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小度正端坐在靠内室门口处的一条沙发上，头发盘得很高，拉长了鬓角，青春红颜，莫不也算是一种赐予。 　　"妈！"霁轩在陆伯母右手边的扶椅上坐下了。 　　"陆伯母，您好！"我微笑着。 　　"好，好。"陆伯母放下手里的物件，一边客气的叫我坐，一边同她的女儿说话，大致是知会一下陆伯伯。说完又转过头来点头微笑着。 　　谁说保持距离不好！怕是这样的世道，难免遇到尴尬事，到时也容得己方与他方都有退路。 　　"已是七时了，正正可准备用餐？"霁轩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不着急。"我发觉陆伯母的眼睛正盯着我，当下，提高了声音，"伯母是否准备用餐？" 　　"不着急。"陆伯母年寿已快六十，双眼依然神采奕奕，依稀可感觉年轻时是丹凤眼，风流顾盼，婉转泛光。 　　"母亲，父亲说天色不早了，叫大家准备用餐。"挺胸收腹的小度站在厅入口，提高了音量。 　　陆伯母点了点头。起身。 　　陆伯伯待到菜上齐了才上桌，他环视了桌旁的众位，便坐了下来。"大家吃饭吧！" 　　陆家的饭桌上，一直保持着一个习惯，就是不可以随便开口讲话，这是陆家几代的规矩，后辈们一直谨尊。 　　饭后，保姆将碗筷收拾过去。除了小度，陆伯母，陆伯伯，还有霁轩，以及我，便在客厅内坐定。 　　"正德，你也知道我们要和你讲什么事吧。"陆伯伯单刀切入主题。"你和霁轩，在一起三年多了，你可有考虑过嫁入陆家？" 　　陆家如此之大的门户，大少爷的婚事居然还得陆家主辈亲自委身下问。我的心中当下为两老的和蔼而感动。 　　听着这话，我把眼神投向了陆伯母，随后是陆伯母身右座的霁轩。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回答。和霁轩在进家门时已讲好了，什么问题他独挡，没想到他临阵叛变，现下正笑容满面的望着我。 　　嫁？霁轩的笑容总带着不稳定，我无法决定。不嫁？我与霁轩已是三年的感情。拖着？两老自觉年事已高，渴望早抱孙子。答应嫁吧，别说父母亲那儿还未知会，霁轩本身已是个大问题。若是有什么变故，如何面对陆家？说不嫁吧，这一下子就扫了两老的面子，日后如何在陆家，如何才能与霁轩继续？继续？ 　　霁轩，霁轩，你帮我寻个主意！我在心中大喊，无奈霁轩何自眼神顾盼。 　　"陆伯伯，我和霁轩的感情……。我想，结婚是迟早的事吧。只是，今天的事我还未询问我父母亲的意见，所以，我亦不知他们的想法与我一致！" 　　"正德，这样子吧，明日你可否邀请你父母亲来做客？我这周也都在家，有什么事，我们面对面谈清楚了，我也好放心回公司工作！"陆伯伯的语气里明显有着一种迁就，一种宽容。 　　霁轩，你在这家里，是如何生活的，怎么能够让父母亲如此的宠爱你？ 　　陆先生与陆太太在结婚十年内未曾婚育，访遍四方名医，终于在他们结婚十三周年，陆太太怀孕了，中年才得子，对于他们来说，莫不是一件大喜事，而且霁轩不但小时聪明，少年时伶俐，工作后更是步步青云，凭借自己的能力，从基层做起，直到最后有足够的经验与阅力后才在父亲的资助下开了一个公司。 　　陆伯母疼爱儿子，虽然家中有保姆，但儿子的吃食也一般由自己亲手调理，而且，生活中的其他琐碎的事情，在过问的时候，也让儿子有着该有的自由。 　　很多人事业能够成功，而且在人际这方面也能够调节得很好，不一定是靠金钱，最大程度上是决定于头脑里拥有的智慧吧！ 　　陆家两老，丈夫事业有成，妻子温柔贤顺，男主外，女主内，不动声色之下，步步皆顺。我需得学学。 　　小度，温柔娴静，脸上写着的表情随性而不夸张，动感而不张扬。性格像极了霁轩，我未曾否认过小度与陆家的血脉，有一日霁轩的话却叫我讶然失色。小度，却是在霁轩五岁那年，一日清晨，保姆打开大门，见门口有一布裹，细看之下竟是婴孩，大惊之下忙叫当家主人，当时霁轩正静静地躲在陆太太的怀里看电视，跟着母亲学普通话。陆太太原本吩咐了保姆将婴孩送至保管所的，小小霁轩却已跑到门口，欣喜的盯着布裹里的鼻涕眼泪都是的小脸。 　　霁轩，让我有存活力量的人呀。太过于优秀与完美，反而让我胆战心惊哪。 　　"正正。"霁轩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才知道自己发了一会儿的呆了。忙不迭失的回了陆伯伯的话，却发现了霁轩眼中的揶揄。 　　在叮嘱中我走出了陆家的大门踏入了夜幕中，身边有牵着手的霁轩。 　　华灯已上。公路旁，霓红闪烁，美丽妖娆。 　　折射在霁轩眼中，透着恍惚不定。 　　"九点了，早点休息，回去就不要再对着电脑打字了，明天早上回公司，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来处理。"霁轩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突然大力转过身，一下子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胸前，手，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腰。 　　"霁轩。"今天才发觉自己原来如此的柔弱。 　　"怎么了？"他察觉了，"刚才的谈话是不是给你太大的压力了？你是不是觉得过早提到婚嫁这事了？" 　　"唔。"我发出了模糊的声音。 　　"高编辑刁难你?"他询问着。 　　"不是。"我摇着他的双手，"我只是，突然想抱抱你呀。" 　　"小小女孩！要不，我抱你回去吧！这样子我们可以边走边欣赏夜景，你还可以不用抬头便看到星星。" 　　"牵着手就可以了，走吧，霁轩。今天一天下来，感觉上有点累。明天还是周一，我得早点休息。" 　　"正正，你是不是在担心着什么，要不然刚才为什么不答应我父亲？"他别过脸，正视着我。 　　"担心？"我的心猛地一突，"我并未担心什么事。" 　　"那就好！"他呼了一口气。 　　欢乐有时尽，应记今朝醉。同杯一歌之，诉你千古情。 　　我突然想起了这首自己一年以前写的诗。 　　我站在阳台上，望着霁轩远去的身影。天，飘起了小雨。这几日都是如此，早晚会飘小雨，朦胧，让人微醉。 　　我爱你哦，霁轩。我在他身后大喊，是我的心。我从未对他说过那三个字。其中的原因，唯有我明了。不是不能，不是不敢，而是，不可以。 　　正思量着，室内的移动电话响了。怪了，这是公司里办公事才用的电话呀，谁？ 　　是小度，那个盘高着头发，高贵尔雅的女孩。平日在陆家时也说不了几句话，这么晚了，却不知有何事。 　　"大嫂！"小度的声音轻轻地。 　　"把我往日里的话都当风吹了？这样的称呼会让我忐忑的，小度。"听着这称呼，我不禁笑了。 　　"大嫂，这么晚打扰你了。"小度的声音像风，细致，柔和，"有些事，想了好久，一直以为说不出口，今天，终于能说了。" 　　"天，正下雨呢！你别忘了加衣服。"我脸火烧般地'腾'热了起来。 　　"大嫂你不是一个快乐的人！" 　　快乐？瞧！我不是天天上班回家，洗衣做饭，怎么会不快乐呢？ 　　"你的眼睛里缺少一种色彩，至少，这一年多来。" 　　我不再神采飞扬，怎么会？怎么我感觉自己一直都是这样的，快快乐乐的。 　　"父亲和母亲今天和你谈些什么，我心里大致也清楚，他们是想要你尽快嫁入陆家。你知道他们为何如此心急吗？"她的声音轻轻地，仿佛是飘在天际，就那样子轻轻地飘过我的心坎。 　　"两老的心愿是单纯的，年事已高，家业庞大，独有一子，盼其早日成家，好安排后来之事。"我叹息。 　　"大哥高大俊秀，千金名流，莫不动心。" 　　"那又如何？我出身并非名门，亦无家产万贯，然而霁轩已与我一起三年，这三年来，生活是怎么样的，各人都已看得清清楚楚，不敢说千万分的了解，但至少也百分了吧。我和他，都相信在未来的生活里是合得来的。"我将电话拿到左边，接着讲，"小度，你何以……对我讲这些？" 　　"大嫂，你与大哥的感情，无可厚非，你们真诚相爱，亦是风雨无阻，然而，在现在这样的社会里，爱是什么？你写那么多小说，你写出了爱情吗？你写出了真爱吗？你就相信你们能够共携长久，相守一生？凭什么？"她咄咄相问。 　　我能说什么，爱情？信与不信，存在与不存在，这都是问题呀！ 　　"爱情，像一条风景线，看在各人眼里，各人便有各自的想法，我与霁轩相爱，热烈忠诚，我相信天长地久。"我的心冷冷地在这句话后加了一句，'至少，这是一厢情愿的认为。' 　　"你能说的就这么多？忠诚？那，这一年多来，你何以对你的爱情致疑？" 　　"……"我仰了仰头，"你何以如此相逼，我致疑？是的，我承认，我承认我与霁轩这外表平静的爱情底下藏着惊涛骇浪，我承认我的所见所闻。但是，他对我，依然一成不变，我无法拒绝，更无法离开。"我在心里小心地加了一句，我到底是女人呀，而且并不是很坚强的。 　　"爱情，这就是你所谓地一厢情愿的爱情！正德，离开吧，不坚强就不要等待别人给你判决，谁都知道那是残忍的。" 　　我爱的人，他的妹妹，对我发号施令了。 　　谁的心是诚实的，谁的心是真的？ 　　等着想要的结局，等来一场滂沱大雨，淋过了身体，浇灭心中的火焰，烧毁某日的承诺，我们背着对方的方向，走向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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