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螺博妆 发表于 2001-8-22 15:10:27

梦里情殇(二)

坐在吧台里,看着舞池里迷醉的众生,那一张张颠倒众生的脸庞,如此的年青和美丽,可是,却恁地要在这霓红闪烁的世界里,浪费和牺牲还有无故的疼痛。<br>女友站在身旁,平淡的笑,说“这也是一种生活,虽然放荡不羁,但至少也可以选择。”<br>她兼职,五点下班六点来这接班,上到午夜一点。<br>这是市里最出名的夜总会,“新美丽”。<br>“我害怕被逼到死角,无退路无人助,那就是绝望吧,我喜欢可以选择的生活,毫无顾忌。所以,我要拼命的工作,存钱,到有一朝一日不能选择的时候,也有个退路。”她倒了一杯冰士,“佳,我的生活很充实。”<br>“意,双性恋是不是一种罪过?”我呆怔的看着她那化着浓妆的脸庞,一句话冲口而出。<br>“佳?”她的高脚杯停在她红艳的唇边,“怎么说呢,无论从怎么角度看来,它都是一种恋爱的方式而已。”<br>“方式?”我摇摇头,“就这么简单?”<br>“这也是异常的方式,现在的一切都越发发达,也不乏开明人士,但是,对这种方式始终是戴有色眼镜看的。这世界还并未进化完全,需要等待和磨练。也许有一天这世人会接受任何一种缺点。当然,我并不是说双性恋是罪。我们并不完美,也并不宽容,我们无法接受亲人或者朋友是这样一种人。要是我,我也会排斥。”她平静的说着,事不关己。<br>“可是,她们将承受很多痛苦,她们够勇敢吗?”我轻轻地说着,渐渐地低下头。<br>难怪有这么多人愿意醉死在情人的怀中,看那成双成对的人儿,他们在共舞,在享受生活。他们的眼神深烙在彼此的瞳孔中,他们溶化一切。他们也在舞池中旁若无人的接吻。这里没有人阻止他们做渴望做的事,他们只是想向他们衷爱的人表达一种感情,那是爱,那就是爱。爱情可以很高尚,也可猥琐不堪。这晃动不停的霓红还有那些美妙的音乐可以将任何丑恶的东西美化。这是罪吗?不,这是一种艺术。一种艺术。<br>但那舞池中如果相拥相亲的是同性人呢!<br>这世界真是矛盾。简直是莫名其妙。<br>“佳,程副总辞职一事,你可知?”<br>寂寥的长街上,两个挂单的女人。禹禹行在冷清中。<br>“意,我一直不喜在背后道人长短。即使是聊聊。”我烦闷的将手中的提包抛高。<br>“程副总会和李宝连结婚吗?”她眨了眨眼睛,调皮的微笑着。<br>“你总喜惹人生气,我就不知道我心情不好会给你带来好处。”<br>“认识六年,我从未见你哭过。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你生气让你流泪让你伤心。我不想你永远都这么快乐,即使是伪装,我不想看到,我想看到一个真的你,真的无牵无绊的你,佳柔。”她的诚恳让我极度吃惊。<br>“好朋友快乐你还不开心,你不要编故事来让我伤心。我这人铁石心肠。”我不禁笑了起来。<br>“你太理智了,佳。”她叹了口气,“女人偶尔软弱一点才好。”她望向天空。<br>有很多星星,美丽的在嵌在它们的世界当中。<br>“我永远理智,因为我永远坚强。”<br>真心坚强吗?我自己也不知道。似乎是,似乎又不是。<br>难得糊涂。<p>回到窝中,我坐在阳台上仰头望着空空洞洞的天花板,有点寒意,我蜷缩起身子。自己拥抱自己。我的悲愁连欢意都不知,更甭说旁人。<br>欢意,妩媚的女人,开朗而豁达,明智而聪慧。<br>我们都喜欢自由,向往一生单身的生活。我们结伴而行,至任何一个角落;也可以静静地靠在摇椅上,晒着太阳,眯起眼睛看报纸,讨论股票的跌与涨;在一个秋意的黄昏,两人依然健步如飞的提着刚从商店购回的时装。即使,我们已经很老很老,但依然相互依靠。我们永远友爱,互助。<p>相处七个工作日的李宝连走了,还有年轻优秀的陈萌,如此卓绝的人才,轻易的流失,算不算是一种损失,人人心知肚明。<br>办公室里静悄悄的,这几日仿佛是危难日,大家极少开口,只是微笑或者致意。<br>她们是沉默的离去的,连案上那未整理好的笔筒也依然是那日的模样。这大厦里任何人都明白,这几天如果谁一做错事谁就走人。<br>程副总有他生气的理由,还有董事会,他们坚决不同意将陈萌革职,大家都有理由生气和沉默还有发怒,大家,也都需要朋友。是的,朋友。<br>我在玻璃窗的那边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留言,心中疼痛难忍。<br>“我前日在迪厅里喝酒后和人抢女人,我受伤,像只狼一样的大吼大叫,愤怒至极。”<br>“我无心上班,心里莫名其妙烦躁不安,我想砸了电脑,这狗屁不通的玩意儿。”<br>“我需要倾诉,我有很多很多的心事。28年以来,我从未如此的彷徨。”<br>“帮我,上帝。”<br>是翔子,我已经有半月未上网,却不知他的幽默,聪明和睿智已经跑到爪哇国去了。他怎么了。为了一个女人和人打架还受伤。<br>我沉默不语。<br>傍晚收到他的短信。<br>“林林儿,让我们见面。”<br>细问,才知原来两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便觉滑稽。忍不住掩嘴偷笑。几日的郁闷一扫而空。<p>在灯光明亮的大厦中看到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恍若认识了很久很久。<br>心中一个激淋,便觉自己失态,太过小女孩子样,轻轻嘲笑和警告自己。<br>这个清朗高大的男子,便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路人。月多前园区发生车祸时的那个热心的男子。<br>他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出了我,于是惊讶我在短短时间内将一位热心人士抛却脑后。<br>他幽默如常,笑容明净。<br>缘份这东西靠得住吗?谁人懂。<br>“你似乎并不惊讶是我。”他吸着杯中的果冻。<br>“我已经造就了一颗平常心。”我淡漠的轻笑。<br>“怎么我怎么感觉就是你在嘲笑我。”<br>“岂敢。”我打着官腔。<br>“看你平淡至极,我想你心内定波涛汹涌,并且激流不前,被某样东西隔阻,一直到达不了目的地。”他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直直地盯着对方的眼睛的。<br>“我并不宽容豁达。偶尔也勾心斗角。”不知为何,很想一吐为快。<br>“你如此坦然,令我惭愧。”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样子极可爱。<br>我蓦地想起了自己老家门前的那块草地上,曾经也有一个男孩子,坐在上面,捧着装了水的脸盆,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脸庞。<br>而今安在?那青梅竹马的兄弟?<br>“你眼神迷离。”他轻敲着桌面,“这灯光刺眼?”<br>“回忆那前尘往事,心中忐忑。”我坦白。<br>“林林儿似乎十分寂寞。即使身在非凡的热闹之中。”他十分关心。<br>“这城市本身就十分乏味,我喜欢农家,喜欢草原还有一个有苹果般圆而红的脸的妻子。平淡的过活,无欲无求。”沉吟片刻,他接着说。<br>“这本身就是一种欲一种求,何来的无欲无求。”我想笑世人皆都是贪婪。<br>“我觉得这愿望很简单很纯洁很透明。”<br>我突然间如老母鸡般的“咭咭”笑起来。不理会他怪异的眼神。<br>“曲高和寡。林林儿,好自为之。给别人自由自己也多一片天空。”他看着我过分夸张的笑意,不经意的说着。<br>“我从不起舞弄清影。我乐观开朗,生活和工作还有人事,我都处理的极为恰当。我想我已经溶入在这社会里了。”忍不住想反驳他,“我从来都谦虚。”<br>“寒意并不只是倾袭在高处的人。”他依然温和的微笑着。“你何必如此的保护自己,我并未有伤你之心。今日相聚,或许明日天涯海角。我们应当珍惜今宵。”<br>我们微笑着举杯。尽管杯中不是酒。我们却都醉了。醉在这份浓浓的纯纯的情意中。<br>我们在清晨散去。微笑着话别。<p>几日不见欢意微笑,感觉她郁闷异常。盘问之下得知她竟然准备结婚。<br>我大力的拍着她的肩膀,嘶声吼叫着,“结婚?他是谁?”<br>“一个男人,”欢意终于微笑。<br>“废话,”我摇晃着她的肩膀,“他好吗?好到足以你付出一生吗?”<br>“他会给我很多,”她平静的将我的手拉了下来,“我家人已经决定,婚礼下月中旬举行。”<br>“既然如此,为何这几日不见你欢笑?你似乎并不快乐。”<br>“我不知该如何同你说,我害怕你责备我。”她神情激动。<br>“你不是我,你无法同我似的坚强。我可以忍受一切,宠辱不惊。我了解你,意,你需要婚姻,需要一个男人来爱护。”我交心。“我为何责备你?你是如此的了解我,缘何有此想法,你对我大大有过。此次婚礼上,要罚你三杯,要不你一生也补偿不了。”<br>“佳,真的谢谢你。”她低头不语,好半晌,她终于叹了口气,“他是程宜翔。”<br>“他十分稳健,我愈加放心。意,愿你开心。”我施施然离去。内心疼痛。何故,我自己竟也未知。夜晚,我去了一个酒吧,喝的大醉。<br>酒醒,才发觉自己这颗心不知在何时早已经交付给他。如今,我已无处可觅。<br>我终于痛哭失声。<br>欢意,你终于成功了,你让我流泪,伤心。<p>欢意的婚礼隆重至极,在白色的婚纱中,她愈加显的娇艳动人。让她如依人小鸟的程宜翔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仿佛一切如愿以偿。我在人群中对着他们举杯,祝福。心中冰冷。身侧的翔子和所有人打着招呼,热烈而快乐。<br>我更觉寂寞。于是,埋头喝酒。一步不稳,酒杯落地。蓦地想起,这么久来都没有问翔子的真实姓名。感觉非常的可笑。<br>我带着酒意与他在人群中拥抱,伏在他宽厚的肩上,感觉温暖,我轻轻叹息。<br>那一晚,我清醒的与他共舞到天亮。<br>依然在清晨,我们还是微笑着话别,是和欢意还有她的如意郎君。<br>“林林儿,伤心人别有怀抱。你不是那昨日黄花,你从未被他爱过,何故伤心。”我躺在他怀中,不愿下地。<br>“你怎知我失意。”<br>“你的眼睛背叛你的心。”他将我放在沙发上。<br>“不要自作聪明。林佳柔心如磐石。”我将脸转向沙发里侧,昏然入睡。<br>以为梦里会是程宜翔,谁知竟是儿时和兄弟背草去喂牛的情景。我在梦里回忆着往事,痛哭失声,并喊着哥哥的名字,在一片白茫茫中绝望的找寻,奔跑,追逐。<br>醒来已是黄昏,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我真不是昨日黄花吗?翔子在背后轻轻地笑着。我将池中的水泼向他。开始恼怒。<br>良久。<br>“也许我也从未爱过吧。”看着他坦澈的双眸,我终于开口说道。<br>“你一直未问我的名字。佳柔。”他眼波炽烈。<br>“哦。我昨夜似乎想起这个了。那,你叫什么名字。”<br>“嗨,你好,我叫程家翔,请多多关照。”他装模做样,令人开心。<br>“你同那些人似乎十分热络,你的名字和程宜翔似乎……”沉默半晌,我开口说道。<br>“是我堂兄弟,佳柔。”他小心翼翼的说着。<br>这世事,真令人啼笑皆非。<p>偶一日单独逛商场,竟遇见陈萌偕一男士,闲聊几句,才知陈女士亦也从婚,生活美满。<br>当下想起李宝连那双忧郁的大眼,内心不禁感伤,在人来人往中,耳朵里却忽然飘进了一首名不见经传的歌曲,“不许再有眼泪”(直觉告诉我,你会,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美,他们欣赏花,你却欣赏蕊,只有你懂它的妩媚,听我的,忘掉伤悲,这份娇贵,你有权体会,不许再有眼泪,不许再让沉默将你包围,放下错对,这里有你要的纯粹,不许再有眼泪,不许再让背负如影相随,就这样轻轻一挥,我想,你会,任你对往事拼命追,却怎么也追不回,不管为谁,我不想看着你累,不许再有眼泪,不许再让沉默将你包围,放下错对,这里有你要的纯粹。)<br>于是,这个炎热的午后,在许多张陌生的脸孔里,我在大街上泪流满面。<br>终于,我也可以有这么多的泪水,终于,我这颗尘封的心再次受到了干扰,终于,我再食人间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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