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天涯》（转）
你是我的天涯。永不可及的天涯。
是我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及的天涯。
——一粒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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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十三楼的窗下雨了。
中午天气还好好的，天透蓝透蓝的，傍晚的时候却下起雨来了。
窗外的天，灰灰的，雨水顺着淡青色的玻璃窗滑下来，一道道的，象一张泪流不止的脸。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天涯的心情。
他握着一杯咖啡，站在窗前，慢慢地喝着。蓝山咖啡暖暖的香，从舌尖慢慢地滑到心里去，这种感觉很是舒服。
楼下的广场，一个穿素色衣裙的女孩，撑着一把蓝色的伞，向着公车站的方向缓缓走去。
那个身影天涯看着眼熟。对了，那应该是十一楼贸易公司的职员——那个总是象龙卷风一样，在上班时间之前十几秒冲进电梯间的女孩子。这雨天，她倒是走得很从容，一点都不象平时看见的风风火火模样。看来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有文静的一面。
身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进来——”天涯转过身，将凉了的咖啡放在桌上，用询问的表情看着助理小杨。
“晚上一起吃晚饭？丽京酒店的张总刚刚来电话，说想谈谈下个月的咨询计划。今晚他请客。”小杨说。
“丽京酒店？那个案子要不要接，通知公司支援理事明天开会商讨一下。”天涯笑着，目光定在桌上的备忘录上：“张总你另外再帮我约个时间吧，今天晚上我有重要约会。”
“重要约会？”顺着天涯的目光，小杨好奇地瞥了一眼备忘录。趁他转身续咖啡的时候，探过身子偷偷瞄了一眼，上面是黑色碳素笔写着两个字：轻尘。
——轻尘？什么意思？
小杨小声嘀咕着，摇了摇头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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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 天涯的前尘往事关上电脑，收拾好桌上文件，走出办公室，才发现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
这也难怪，已经晚上七点了。
关好公司的铁门，天涯摁了电梯下行键。
32岁的男人，居然也会网恋。这要是换成是别人的经历，天涯肯定会当笑料来听。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更是不可想像。
取得硕士学位后，从大学时代就开始、相恋了6年的女友江娜就离开了他。
江娜去了北京。江娜说，她不可能把一辈子葬送在这座没什么特色的中等海滨城市。他们的天地应该在北京、上海或者深圳。这座城市有什么呀，不过都是些中小民营企业，这些企业长大了也都会往外搬的。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就这样分了手。
那时天涯和朋友合伙的管理咨询公司刚刚小有起色。
后来，天涯才从同学处得知，江娜是爱上了别人。那是北京一不怎么出名的地产公司经理。
江娜离开后，天涯仍然上网，把自己挂在江娜常去的那个聊天室里。潜意识里，天涯很希望能在那里遇上江娜，两个人以新的名字新的面孔，重新相遇重新相爱。
毕竟是6年了，两个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抹去。
江娜刚刚去北京时，他们约好了每天都在那个聊天室里“见面”私聊。江娜说，这样不仅省电话费，还能把两个人说的话COPY下来，将来结婚时可以出一本情话纪念册。
但江娜真的是走了。象一滴水，蒸发得一干二净。这是天涯在聊天室里挂了半年后得出的结论。
但天涯却在这里遇上了轻尘。也许江娜的离开，就是为了让轻尘出现——命运真是奇怪，环环相扣，许多人和事，经历时一度以为是生命的全部，过去了，再回头却发现那只是必经的一段过程。天涯想。
说不定轻尘也是。
轻尘，那是一个很奇特的女子。
上聊天室里的人，都是一些比他还无聊的无聊人。只有轻尘例外。
今天晚上，就可以见到轻尘了。她会长什么样了？她比自己小五岁，短发。天涯只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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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天涯、街口的车祸雨停了。
天色已经全暗了，昏黄的街灯打在街两旁的芒果树上，映衬出一片温暖。
街口围着一群人。大慨又发生了车祸，下雨天，这是常有的事。这座城市的交通状况实在太差了，算了，还是打车吧，才刚刚考的驾照，新车也不怎么熟，天涯皱了皱眉，把车钥匙放回包里。
果然是车祸，街道的中心有一只女鞋，十几米外有一把被压坏了的蓝布伞。
一群人围在那儿议论纷纷。
“啧、啧、啧、女孩子——那么年轻——”
“八成是活不成了，父母亲要知道了还不得哭死——”
不知为什么，天涯一阵反胃。这样的场面让他难受，他紧了紧风衣，加快了脚步。
车来了，的士司机面无表情地瞄了一眼车祸现场，连意见也懒得发表：“先生，上哪儿？”
“左岸咖啡。”
天涯觉得后背有些冷意，不自觉地向后靠了靠。这倒春寒，还真是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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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 苏暮青第一次遇见天涯苏暮青永远也不会忘记第一次遇见天涯时的模样。
那天，是她从外地公司调回桐城后，第一次去十一楼的贸易公司上班。
她差一点点就迟到了。从停车场飞奔到过道上，远远地，看见电梯的门正徐徐地关上。“哎——请等一等，还有人，对不起，谢谢了……”
以为赶不上了。她扶着墙直跳脚，新买的高跟鞋真是挤脚。
电梯门又开了。她咧着嘴“跳”进了电梯，抬头就看到天涯的笑脸。那是一张书卷气的脸，方方的额头，方方的眼镜，洁白的牙，右边的牙缺了个小角，笑意就从那个小角一直漫延开来。
苏暮青不由大窘。只好跟着尴尬地笑着。
直到电梯停在了十三楼，苏暮青才发现自己忘了摁十一楼的摁钮。“啊——”她吐了吐舌头，又捂住嘴，更窘了。而后看着那个有着方额头的男人，强忍着笑，表情古怪地走了出去。
“笑，笑你个头！有什么好笑的。”电梯门关上，苏暮青恨恨地摁了十一楼的摁钮。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有够惨的。明天无论如何也得早起。否则你就是王八蛋，苏暮青！”苏暮青自言自语。
当然，这样的保证起不了什么作用。
这以后，苏暮青常常在电梯里与天涯相遇。几乎每一天，天涯都会在同样的时间，看见苏暮青象龙卷风来样，从停车场卷到过道再卷进电梯。
大多时候，天涯会替她摁下摁钮。
而她，会先朝着电梯镜子先整理整理乱蓬蓬的短发，然后，转过身来，朝他点点头表示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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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幕]天涯第一次遇见轻尘江娜离开的那天晚上，正好赶上普渡。
在公司的员工家里，一个人喝掉了整整一瓶葡萄酒，居然还没醉。
想醉的时候却醉不了，那种感觉真难受。被送回公寓，天涯久久没有开灯。相恋6年，说分手就分手，转身离去时竟没有一滴眼泪。“女人，真是绝情。”注视着玄关上挂着的那串娃娃风玲，天涯并不觉得悲伤，只是觉得有些凄凉。自己，竟成了一个失恋的男人，真是没劲。
打开电脑收藏夹，进入桐城聊天室。
挂着，不聊。
江娜不在。
半个小时后，天涯又在名单列表中搜寻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江娜。会不会是换了名字？名单上，只有一个新来的ID——轻尘——ID显示女性，缩在名单的最下角。
犹豫了一会儿，天涯试探着向轻尘问好。
[私人对话]天涯对轻尘说：你好！
没有回应。
[动作]天涯微笑着朝轻尘点了点头。
还是没有回应。
真是奇怪的人。她应该不是江娜，天涯突然想起来，聊天室最近不能注册新ID。
天涯就这样挂着不聊，一挂就挂了一个月。后来挂上聊天室成了一个没什么意义的举动。上线，挂着，然后点击商务网站，四处游荡，直到下线。
有天晚上，他照旧上线。
突然看见轻尘开口说话了。天涯吓了一跳。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在聊天室里自言自语。
[闲聊]轻尘对轻尘说：等着瞧吧！
[闲聊]轻尘对轻尘说：不哭！你这个没勇气的家伙！
………………
晕，真是什么人都有？小姑娘八成是遇上什么委曲了。
[闲聊]天涯对轻尘说：没事吧！你。
没有回应。
[闲聊]天涯对轻尘说：呵。看来你比我还寂寞。
还是没有回应。
…………
这是一个怪人。天涯放弃了。回到商务网站继续下载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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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 暮青、街口的车祸下雨了。
出了电梯，走在广场上，微潮的空气扑在脸上，痒痒的。
苏暮青深深地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进入心肺，很舒服。
一整天，她的眼角眉梢，尽是喜悦。那是恋爱中的女孩子，心里有了自己的秘密的喜悦风情。这让她看上去美丽非凡。
她尽量让自己走得慢些，使劲地忍住回头的欲望。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个人正站在十三楼的窗口往下看。
每天，他都站在那个地方，端着一杯咖啡，若有所思。——这是他的习惯。
想到他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有些晕。
他竟然还不知道轻尘是谁，一想到今天晚上，迷底就要揭晓，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苏暮青嘴角浮起了一朵微笑，快乐地旋了旋手中的蓝色雨伞。
突然想起该给同宿舍的小佳打电话，今天晚上可能会晚点回去，小佳肯定又做了她的饭。她费劲地用脖子卡住雨伞，掏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了电。
只好到街对面打公共电话了。想到小佳肯定会生气地大呼小叫一通，暮青叹了口气。
事情发生得这样迅速这样突然——苏暮青来不及思想——过街的时候，一辆工具车疯狂地从街对面窜了过来，朝着她撞了上去。
她被撞出了十几米远，周围仿佛有人尖叫了一声。
落地的一刹那，苏暮青偏了偏头，朝十三楼的窗口望去，透过灰朦朦的雨幕，依稀可以看见，那个明亮的窗口以及天涯模糊的背影。
“天涯——（（”
好多陌生的面孔迅速围了上来，街道的地板又冷又湿。
苏暮青来不及思想，朝着十三楼的方向，低低地喊了一声天涯的名字，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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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原来你就是天涯苏暮青这一天加班。同事临时请假，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又逢月底结单，好不容易全部理清楚，已是夜深。
没想到这么迟了还会在电梯里遇到十三楼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一改白天见到的精神模样，整个身体靠在墙上，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
电话铃突然响起。
那个男人长长地呼了口气，掏出手机。
“我是天涯，请讲——”
“知道了……嗯……她没有问起我吧……”
“喜帖就不用转给我了，我就不去了，你帮我包个红包吧。”
“行，就这样。挂了。”
男人挂了电话，长长地叹了口气，显得很疲惫。
天涯？他叫天涯？这个名字有点耳熟。。面对电梯镜，苏暮青偷偷地观察着这个男人。
苍白的灯光下，男人的黑框眼镜有些反光，看不到一丝丝的动静。
电梯到了，男人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天涯——？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个名字似曾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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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幕]他说他在等人，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夜已深。
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这样的夜晚，家成了一个冰冷的地方，一个最容易点醒寂寞的地方。
习惯性地开冰箱，找一瓶啤酒，习惯性地走到阳台，坐下，点燃一支烟，然后，习惯性打开手提电脑。
江娜回桐城了，已经回来好几天了，说是带着那个地产经理回来办喜事。她居然给了他一张喜帖，寄在另一同学家。
在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天涯刚刚加完班——那是一个很棘手的案子，帮某关系错综复杂的家族公司理顺管理体系——已疲倦得连话都不想说。等挂完电话，内心才渐渐翻江倒海。
[闲聊]轻尘对天涯说：你来了？
[闲聊]轻尘对天涯说：天涯。。这是你的真名吗？
[闲聊]轻尘对天涯说：？？？
[闲聊]轻尘对天涯说：上网这么久，发现你常常挂着不聊。你是谁？你在这里做什么？
整瓶啤酒都下肚了。天涯才发现，有人在和他说话，在聊天室里。
那个叫轻尘的女生，终于是开了口跟人说话了。
[闲聊]天涯对轻尘说：我在等人，等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人。我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了。我以为她会来，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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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幕]远远地看着你，远远地爱着你。他说他在等人，他叫天涯，他就是十三楼那个方额头的男人。
他看上去很忧郁，这几天。
他忧郁的时候就面无表情，对周围的人视若无睹。虽然今天早上进电梯时，他还是帮她摁了楼层键，但那个微笑着的略带着嘲弄眼神的可恶的表情没有了。
原来他也上那个聊天室，原来那个偶尔会跟自己搭话的人就是他。轻尘与暮青，他都算得上“认识”，但他不知道轻尘就是暮青。呵呵
一整个上午，苏暮青都恍恍惚惚。客户打电话来对帐的时候，差一点点就拿错了单，搞什么嘛苏暮青，把自己整得跟二百五似的。
苏暮青最近变得有些古怪。照旧象龙卷风一样从停车场刮到过道，但快刮到电梯时就“紧急刹车”，变成一股轻盈的和风。
人多的时候，她会脸颊潮红地从电梯镜里偷觊十三楼那个方额头的男人。他掏手机的动作，他思考问题时的表情，他皱眉头的样子，一一被收进苏暮青的眼底，慢慢地熟记于心。
有时，他会和助理在电梯里争论起来，为一些国际大事的分岐，比如美国与伊拉克，比如朝鲜核试验。基本上是他赢，看到他助理被说服的样子，他方框眼镜后的小眼睛，会闪过一丝得意的眼神，象孩子似的。
到了晚上，在网上，在聊天室，他变得不爱说话，有时你以为他又挂着线睡着了，突然屏幕又冒出一句：轻尘，你在听吗？然后是一个链接，一段配了忧伤音乐的flash。
白天，苏暮青看到的天涯是精神的快乐的，夜晚，轻尘看到的天涯是寂寞的甚至有点颓废。至少，大多数时候是这样的。
他有着什么样的心伤？苏暮青从来不问，也不想问。就让轻尘来帮他忘记前尘往事吧。苏暮青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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