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旋律
午后的阳光直射进24层楼的窗户,高翔低垂着头,把自己深深埋在坐椅里,手指上还叼着一根半残的香烟,背后的阳光透过显得有点凌乱和蓬松的头发,很夸张地把高翔的侧影倒映在地板上,仔细看象只正在发怒的小猫。高翔竖起耳朵,想听见一丝声响,平时这个时候绢子是会放一些轻音乐的,今天不会了,也许永远不会了,因为绢子死了,整个办公室内外死一般沉寂。
高翔在日本待了6年,后来弄了一个日本某株式会社在中国的代理,回到了上海,绢子是他的秘书。
绢子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在众多应聘的人员中绢子的条件不算好,这个北方来的女子说起日语来少了日本女人的温柔,听起来有点北海道男人的味道,只是那张脸有着标准日本女人的轮廓。高翔第一次看见绢子就决定录用了。
这个身高185cm,说话温柔、彬彬有礼的海归的上海男人本就是很多上海女人追逐的对象,绢子以为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好了。绢子不知道埋藏在高翔内心的疯狂和欲望,是的,谁也不知道。
高翔在离写字楼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公寓,一个月后绢子成了这个公寓的非正式女主人,然而绢子也很快发现这个公寓的非正式女主人并非她一个。绢子自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极力讨好着高翔,工作上也很卖命,她想她抓住了高翔的事业也就等于抓住了高翔的心。不管高翔在办公室还是在公寓里死死地折磨她,扇她的耳光,骂她:“臭 *** !”的时候,绢子都以为那是高翔特有的爱。只有一次,绢子是怕了,绢子在花店买回来一束黄玫瑰,她看见高翔眼里从来没有过的光芒,那种光芒旋即而逝,代之以的是一种深深的伤感,绢子把花放在房间里,好似刚从梦中醒来的高翔象一只野兽,一把抓住绢子把她往外面的地上一扔,然后把花瓶摔得粉碎,黄玫瑰在高翔的脚下变成一对零落的枝叶。绢子对高翔的歇斯底里是有经验的,但她无法理解高翔没有理由的神经质,她的恐惧也没有换来高翔点滴的安慰和解释。
邻居的婆婆是苏州人,有一次高翔的母亲来高翔的住处,居然发现邻居婆婆是故人,因此邻居婆婆常常对高翔多了一份关心。邻居婆婆如果听见高翔屋内异常的响动,就会在门外操着一口苏州话问:洋子,组撒?有四体罚?高翔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婆婆,他讨厌她叫他洋子,这使他想起日本女人,想起日本。
高翔曾就读于某著名高校的日语系。大学里的高翔是一个翩翩优雅的学子,家庭环境的熏陶和天生的气质使高翔有着与生俱来的儒雅风度,他喜欢穿那种中式的对襟褂子,深蓝色的底,老式的盘纽,下摆两边开着岔,戴上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清秀的脸上总是挂着温和的微笑,这一些足以使他在大学校园里鹤立鸡群。高翔的女友袁岭是他的同班同学,这个长得并不十分漂亮的女孩成为高翔的女友曾引来众多嫉妒的眼神,人们并不知道这个娇小的江南水乡女子凭着她的灵气和才气深深扣住了高翔的心。高翔是爱她的,比爱自己还爱。
毕业的时候,命运和高翔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学业优秀的他被苏州某大学相中,而外地人的岭却分在了上海。高翔没有去苏州,他在上海寻找着理想的落脚点,然而不是高不成就是低不就,经过一番斟酌后,高翔决定远赴东洋,他想凭着他的能力一定能够在异国他乡为他和岭建造一座家的殿堂。
签证办下来的时候,在袁岭的坚持下,他们毅然领了结婚证,高翔以为袁岭是在给他们的爱情买了一份永久的保险。从恋爱至今他们一直是相敬如宾的,从亲吻到拥抱他们没有越过雷池半步,他们不是不想更进一步的亲密,而是两个人都有一个更美好的愿望,他们要在各自最愉快最浪漫最甜蜜的境界中实现和创造人生的第一次,他们完全被这迷醉的幻想震慑住了。
临走的前夜,高翔搂着只是名义上的娇妻在月光下说了一夜的情话,他把一片片袁岭最爱的黄玫瑰花瓣撒在袁岭的头发上、脖子里,他用它们盖住袁岭好看的眼睛,慢慢的吻开它们,吻着袁岭长长的睫毛,他动情地对袁岭发誓:岭,等樱花盛开的第一个季节,我一定正式迎娶你……
初到日本,高翔还是十分辛苦的,虽然语言关没有问题,但要想在日本找一个如意的工作并非易事,这个排外的民族,对中国人有着根深蒂固的酸葡萄心理,如今他们有钱了,这种心理就表现得更加突出。后来,高翔在一个离东京很远的很大的饭店找到了一份工作,这是一个旅游胜地,凭着高翔的一表人才和努力,他很快站稳了脚跟,并升任到餐饮部经理。
就在他幻想赚够多少日圆能够正式和袁岭成婚的时候,他收到了袁岭要求离婚的来信。袁岭的来信是暧昧的,她只说她和一个日本男人恋爱了,高翔至今都不明白,袁岭到底是看中了日本人的钱,还是难掩寂寞,难道距离真能够让那么曾经如童话般坚如磬石的爱情分崩离析?高翔当时是懵了,他无法接受事实,他要用一种更多的痛来掩饰心中的痛,他跑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狠狠地砍断了左手的拇指。
从医院出来的高翔判若两人,他回国和袁岭办妥了离婚手续,然后又回到了日本,然后经常混迹于日本女人中。当有日本女人问他残断的大拇指时,高翔会狠狠地掴她的耳光,然后象拨鹌鹑皮一样折磨她们。高翔把内心的创痛狠狠地发泄在女人身上,特别是日本女人,他恨她们,她们的男人抢走了他的女人,“册那娘!”他会用上海话高声吼叫,他把一个黄花闺女白白送给了日本男人,他不服,再多的日本女人也不能使他内心平衡。
他不再相信爱情。
高翔在椅子里动了动身体,他感到口干舌燥,平时绢子会适时地给他端上一杯茶水的,今天她的人呢?绢子是死了么?高翔有点恍惚,前天,还是大前天,她好象还在来着。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办公室完事后,他看见绢子走进来脸上凄婉的眼神,他喜欢看见这样的一张脸上这样的一种眼神。他想他是根本不爱她的,这世界哪有女人可以爱?尽管绢子总是抱着他嘤嘤哭泣:翔,我爱你呀!他看着这样的眼神,心中一阵报复的快感。绢子喃喃道:我们结婚吧,我们好好地有个家!高翔装着没有听见,当绢子说第二遍的时候,高翔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躁,在春季,在这个樱花盛开的季节,他总是特别的烦躁,他讥笑道:结婚?呵呵,就凭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在我眼里你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分别!高翔依稀记得绢子的眼睛瞪的很大,象蒸熟的鱼眼一样是苍白、无助和绝望的。
一个小时后,高翔在办公室接到绢子的电话:翔,你走到窗口,让我再看看你……高翔漠然走到窗户口,远远的看见对面20层公寓楼上一朵白色的花瓣飘然而落……
阳光逝去,室内变得昏暗下来,高翔象是在一场噩梦中醒来,额头上沁满了汗珠。他跌跌撞撞走进电梯,来到一楼的酒吧,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灌着酒精。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妖冶的女人走过来用丰满的胸脯贴着他的身体说:哟,这么糟蹋自己呀?高翔好象迷迷糊糊地看见很多猩红的嘴唇和熊猫似的眼睛,他骂道:臭 *** !以后,他只听见很多乱糟糟的声音,以及头、身体被什么东西剧烈地撞击,但不疼。
高翔出了电梯,跌坐在公寓门口,隔壁的阿婆听见声音跑出来,看见高翔苍白着脸,鼻子里流淌出血,吓得差点惊叫:洋子,弄那能那?高翔厌烦地挥挥手,摸索着进了自家门,把阿婆重重地关在门外。借着光,高翔隐约看见对面镜子里一个魔鬼对着他微笑,他也呵呵地笑着,笑声中他隐约听见绢子的信天游:哥哥哟我和你一起去山坡放羊……不一会,他看见魔鬼拥着绢子,他生气了,他用头猛烈撞击着镜子,“咣啷…”镜子碎了,高翔胜利了,他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他感到一股暖流流经耳朵、流经脖子……他看见绢子在天花板上微笑着,慢慢地慢慢地靠近他,她的身子是赤裸的,泛着光晕,她解开他的衣服,他们紧紧贴着,他听见绢子贴着他的耳朵说:翔,我爱你!
“洋子,洋子,开门啦!”隔壁的阿婆急促地敲着门,高翔呢喃着:不要叫我洋子,我是高翔,飞翔的翔!
当最后生命的雨滴和灵魂的花瓣从高楼盘旋而落的时候,没有伴舞,没有喝彩,没有任何旋律……
sunny
200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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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创作还是真实的?回复: 没有旋律
看就看吧,故事的,真实的?有所谓吗?你还是想去拯救谁来的?回复: 回复: 没有旋律
诗腕 wrote:看就看吧,故事的,真实的?有所谓吗?你还是想去拯救谁来的?
是啊,真聪明,要不叫上帝,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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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 wrote:是啊,真聪明,要不叫上帝,阿门!
还阿门捏,阿窗户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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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 wrote:这是创作还是真实的?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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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腕 wrote:上帝 wrote:
是啊,真聪明,要不叫上帝,阿门!
还阿门捏,阿窗户都没用!!
所以告诉你,门户要把好,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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